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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苑林从小被禁止饲养任何宠物,难免稀罕,说:“段老师,你不像喜欢养狗的。” “养个活物没那么孤单。”段思存苦恼地说,“这家伙精力无穷,我出车祸就是因为它挣脱了绳子,跑马路上去了。” 乔苑林蹲在地板上逗狗,问:“它叫什么名?” 段思存道:“橙子。” “啊?”乔苑林笑得比边牧还欢实,低烧的脸红扑扑的,故意咬重字音向梁承挑衅,“橙子?橙子!” 有人陪玩边牧就疯了,叼着乔苑林的袖口不肯撒,半托半拽地上了二楼。 客厅只剩梁承和段思存,霎时悄寂。梁承伫立在进门不远,没有坐一会儿的想法,似乎随时会转身离开。 段思存挑明去医院的目的,说:“去之前在想会不会是同名同姓,想试试运气,没想到不但碰见了你,还有苑林。” 梁承道:“这么巧你救助了那个孩子。” 其实并非完全的巧合,段思存已经救助了许多年,为许多贫困家庭的孩子或弃婴解决了医药费,他说:“我一个人用钱不多,也想通过这种方式……” 梁承不感兴趣地撇开脸。 段思存没有说下去,当年梁承不告而别,他的心境经历了几番变化。他总是想,梁承有没有继续读书,从事哪种工作,有没有可能实现理想成为一名医生。 今天一切得以证实,他无需再幻想,也想象不出梁承从当时的处境走到这一步,付出了多少努力。 连语言都显得苍白,段思存问:“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梁承说,平静得不带丝毫情绪,比八年前的态度愈加生疏,“我开始了新生活,过去发生的一切我都放下了。” 楼上咣当响了一声,梁承终于离开原地,走到楼梯前。 段思存在背后叫他:“梁承。” 梁承停下来。 将近六十岁的面孔,卸下伪装了半辈子的教授风度,只余一把心酸,段思存说:“今天你都没叫我一声。” “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梁承微仰着下巴,满是嘲弄:“‘段老师’,你不是听了好几年么?” 边牧从楼梯上狂奔下来,哈着气,乔苑林跟在后面,支棱着被舔了一层口水的手指,他追得急,最后两阶扑了下去。 梁承稳妥地接住他,转眼神色如常:“小心点,刚才摔坏东西了?” “没有,是橙子的弹力球。”乔苑林的视线越向沙发,察觉段思存的表情不对劲,“哥,你跟段老师在聊什么?” 梁承说:“没什么,我们该走了。” 乔苑林想把手洗干净,可是梁承说走便走,他只好跟上,一边回头道别:“段老师,那我们先走了,有机会再来看你。” 段思存笨拙的腿来不及站立,静坐在沙发上目送。上了车,乔苑林挤了点消毒洗手液,揉搓着回望一楼的窗户。 梁承毫无留恋地发动引擎,面色冷峻,行事风格如同回到了八年前。 乔苑林想不明白,那年梁承离开后不单是他备受打击,段思存也异常难过,状态特别差,班上同学误会段思存家里出了事情。 半路,他忍不住道:“你为什么对段老师那么冷淡?” 梁承不作声,只专心开车。 “段老师真的很器重你,虽然八九年没见情谊淡了,也不能太生疏吧。”乔苑林继续道,“其实你当年对他就有些冷漠,不像学生对老师的态度。” 梁承开了口:“别再说他了。” “我只是觉得,”乔苑林解释,“过去你心里介意坐牢那些不好的事,生活没着落,所以难以面对喜爱自己的老师,可现在都过去了。” 梁承说:“乔苑林,停。” “我看得出来段老师见到你很开心,这么多年来,他培养了多少学生,最中意的一直是你。” 梁承音色低沉:“那是他的事,我没兴趣关心。” “为什么?咱们走的时候他很难过。”乔苑林有些激动,“他出车祸瘸了一条腿,这把年纪一个人,连陪伴的家人都没有。” 梁承斩钉截铁:“那是他的报应。” 乔苑林猛地看向他:“……你在说什么?” 关于段思存,梁承一个字都不想再谈,回道:“我天生硬心肠,别从我这儿找同情。” 乔苑林惊诧、错愕,难以置信梁承会这样说,更无法接受这些话出自一名医生口中。他抿起嘴巴,心态隐约崩溃。 谁也没再说话,奔驰一路嚣张驰骋,到明湖花园喷出最后一片车尾气。 乔苑林没等梁承,率先进了门,家里乔文渊和贺婕都在,他昨夜未归,此刻两手空空也不像正常下班的样子。 乔文渊刚要问,乔苑林说:“我不太舒服,先回房了。” 贺婕担心道:“看医生了吗?” “医生在后面,你们问他。”乔苑林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甩上门。 梁承在院子里逗留了一会儿,点了支烟,用尼古丁抚平炸起一排尖刺的神经,镇定的同时有一点后悔。 等烟味散了散,他进去玄关,将乔苑林踢得东一只西一只的球鞋收进柜子。 贺婕迎来问:“苑林怎么生病了?” “受凉发烧了。”梁承说着往卧室走,这时乔文渊端着碗热粥从厨房出来,他顿下脚步,不好逾越到人家的亲爹前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