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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衣围巾扔了一床,乔苑林站在床尾丢飞镖,正中靶心,一屁股坐床上,疼得他梗直了脖子。 他“嘶”了一口气,绷紧双腿抵御着酸痛。昨夜那么甜蜜缱绻,捧着他都怕化了,怎么今天就吵架啊。 这算是开始冷战么? 他犯愁,重逢以来梁承没说过重话,甚至没对他语气不好过,致使他快忘记曾经互相冷暴力的滋味。 或许有误会,可他不愿意先低头,车上那番话他真的接受不了。 正纠结着,乔文渊端着热粥进来,看了眼墙上的靶子,说:“还有力气玩飞镖,看来不严重。” 乔苑林道:“就是发烧而已。” “你本来就抵抗力差,不注意点。”乔文渊把粥放桌上,摸他额头,“是有点烫,怎么烧起来的?” 乔苑林躲开,扒拉刘海挡住脑门子,说:“我没事。” 乔文渊奇怪道:“你怎么一股心虚劲儿?” “没啊……我怵你们这些白大褂。”乔苑林挠挠眼角,“爸,我今天遇见高中班主任了,他离婚了,也没孩子,就一个人养着条狗。” 乔文渊说:“你不用暗示,咱们家不许养狗。” “……你这个理解能力怎么当院长啊?”乔苑林无语了,“我是说人家孤苦伶仃,空巢老人。” 乔文渊又把他的头发撩向脑后:“所以你得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也那么可怜。” 乔苑林深有感触,但不忘趁机铺垫一下,问:“爸,是不是只要我能好好活着,做什么你都会尽量接受?” 乔文渊立刻道:“你已经念新闻当记者了,还想做什么?我怕再婚了委屈你,纵着你,不等于会溺爱你。你要是去杀人放火,我第一个报警。” “哎呀不是!”乔苑林小心翼翼地,“比如我谈了个你不太满意……不是,令你意外的对象。” 乔文渊试图深究怎么个“意外”法,外国人?残疾人?岁数跟他差不多的? 他想细问并警告两句,可乔苑林虚弱苍白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便暂且唬道:“对你好就行。” 乔苑林忽觉委屈:“要是他对我凶呢。” 门敞着,梁承出现在门口。 乔文渊一向不干哄孩子这种事,推卸责任地说:“就算你找了个母老虎,那也是你自己喜欢。别问我,让你哥给你撑腰。” 乔文渊说完走了,梁承进来关上门,走到乔苑林的膝前蹲下。 乔苑林看着这人主动示好的低姿态,郁闷消了一半,但撑着不主动开口。 倏地,梁承低头伏在他大腿上,露出罕见的依赖和驯服。 乔苑林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我早就知道。”梁承第一次宣之于口,告诉他,“段思存是我的父亲。” 第73章 乔苑林久久不能从错愕中缓过神, 他托起梁承的下巴,那张脸没有玩笑的痕迹,也没人会开这种玩笑。 他把梁承拉起来, 按在身边。梁承平视着空气, 周身萦绕着丧失知觉般的落寞。 本以为一辈子不会说出口的, 可段思存突然出现了,他不得不承认,内心有些混乱。 梁承第一次见到段思存是初二那年,在七中的初中部。 为了尽量晚一些回家, 他放学后会留在教室里学习,直到值班巡逻的校警撵人。有一晚听见脚步声, 出现的却是一位陌生的老师。 段思存站在教室门口与他对视, 大约十几秒那么久。他不爱理人,觉得奇怪才主动问:“有事么?” 段思存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说:“我是新调来的老师, 教高中生物。” 梁承道:“这是初中校区。” “那我找错地方了。”段思存却没立刻离开,“都放学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梁承垂眸看卷子,随口说:“有道题不会,解完就走。” 段思存走到他桌旁, 卷子上是一道物理大题, 说:“我帮你看看。” 梁承不太尊师重道地撑着头,来回转笔,等段思存说完两句便写下解题步骤。一抬眼,他见惯了老师的赞赏表情,可段思存的目光令他不自在,他收好书包连“老师再见”也没说。 初中部和高中部只相隔两栋职工公寓, 那之后,梁承经常在学校里偶遇段思存。他从不打招呼,而段思存每一次会对他笑。 再后来,他以全市名列前茅的中考成绩直升高中部,高一入学前的迎新会上,他得知段思存是特聘的大学教授。就在当天,段思存申请了做理竞实验班的班主任。 高中三年,全班都看得出来段思存对梁承的赏识,可梁承足够优秀,所以大家羡慕以外不觉得有什么。 梁承却不适应,哪怕贺婕也有自顾不暇的时候,但段思存对他好,从学习到生活,对方的关心逐渐超过老师对学生的责任范畴。 他记得段思存第一次发现他身体有伤,那副反应足以令他从疑惑变成怀疑。 他了解自己的身世,懂事起养父就告诉他,他是被丢弃在医院的一件小破烂儿,也曾幻想会否有亲生父母将他捡回去。 一直到高三上学期的元旦,大礼堂举办联欢会。梁承中途回教室躲清静,在桌兜里发现一份礼物,是一对运动护腕,段思存留言叮嘱他劳逸结合。 他擅自闯入办公室,段思存的桌上堆满了学生送的贺卡,他怕别人看到,拉开抽屉将护腕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