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崔绎想了一会儿,又问:“若是父皇不同意呢?” 百里赞笑道:“同样是兵权,掌握在外人手里和掌握在自己儿子手里,王爷觉得皇上会选择哪一个?” 答案当然是显而易见的,崔绎紧皱的眉头松开了,神情也轻松了不少。 “那理由呢?” “要多少有多少,王爷既然提前得到风声,可以现就派出探子去侦查其他各营的cao练情况,尤其把重点放在某些将军的头上。” 崔绎脑袋上冒出个问号:“某些将军?” 持盈无可奈何地提醒:“和太子走得近的将军,太子会变着花样打压王爷,王爷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要裁兵,就让他把效忠他的那几位将军管辖的营撤了便是。” 崔绎眼睛一亮,一拍膝盖:“好!” 百里赞又说:“至于减军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崔绎的脸马上又垮了下来:“什么意思,让几万将士饿着肚子cao练是好事?” “不,王爷何不这么想,太子克扣大家的军饷,将士们吃不饱肚子养不活家人,会怨谁?如果这时候有人愿意掏私囊,补贴大家,将士们难道不会心存感激?日后要他们在王爷和太子之间做选择,我想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会选王爷。” 百里赞的这番话,令崔绎面上瞬间有光彩,简直要喜上眉梢了,谁想一旁一直没吭声的谢永却忽然说:“太子殿下削减军费、裁减兵员,也是为了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大楚开国以来连年用兵,致使国库空虚,私以为王爷带头缩减开支、精简兵员更能博得皇上的欢心,若是借题发挥针对太子,只怕——” 话音未落,崔绎猛地站了起来,怒吼道:“你懂什么!吃里爬外的东西,来人!” 持盈和百里赞一起忙道:“王爷息怒!” 崔绎却充耳不闻:“给我把他拖出去!重打二十棍!” 谢永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遭如此对待,同样是提建议,百里赞就能赢得一个“好”字,他却落得个“拖出去打”的下场?顿时如遭五雷轰顶,浑身僵硬地被拖了出去。 “王爷!忠言逆耳,我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啊!”不顾小厮的生拉硬拽,谢永大声为自己鸣不平。 崔绎的脸色十分难看,目光更是如刀锋剑芒一般,直要将谢永扎出个窟窿来。 持盈着急地说:“王爷不可如此啊,若是打了谢公子,以后谁还敢向王爷进言?谏者之言王爷愿听便听,不愿听可不听,只是万不能伤了他们的心啊!” 崔绎却怒气难消:“本王好吃好喝养着他,他却替太子说话,这种吃里爬外的狗东西还留着干甚!趁早打死了干净!” 持盈再要说什么,崔绎大手一挥:“还不动手!” 小厮们只将人拖到了院子里,还迟疑着未动手,百里赞眼珠一转,躬身道:“夫人如今身怀六甲,王爷若贸然造下杀孽,损了阴德,只怕对小世子不好,还请王爷三思!” “小世子”三个字成功令崔绎平静下来,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一脸焦急地抓着自己胳膊的持盈,终于不情不愿地松了口:“把人押回偏院,一个月不许出房门!”小厮们赶紧照办,拽手拽脚地把谢永给拖走了。 崔绎气得脑仁疼,持盈松了口气,又拉着他的手坐回去:“王爷这脾气还是得改改,气多了对身子不好,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崔绎沉着脸喝茶,百里赞嗅着这屋里的味道,知道自己该退下了,就自觉告辞,崔绎也没留,喝了一阵茶,心情平缓一点了,才又问持盈:“你没事吧?” 持盈扑哧一笑:“我倒没什么事,王爷少发火是真的,都说孩子在娘胎里的时候不能见丑八怪,否则也会长成丑八怪,王爷要总是吹胡子瞪眼的,当心孩子天生就是倒八字眉,长大了连媳妇儿也讨不到。” 被她这么一说,饶是崔绎一向木头脸,也绷不住笑了出来,点点头:“嗯,记得了,以后不乱发脾气了。” 过了一会儿厨房做好了饭菜送过来,崔绎看到碗里的鱼,才又想起持盈最开始说的“鱼腹藏剑”的事,忍不住问:“你之前说的鱼肚子里的匕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一个故事,说有个人为了向国君报仇,潜心学习做鱼,后来名声终于传到了国君耳朵里,召他进宫献鱼,于是这个人就在鱼腹中藏了一把匕首,趁着献鱼的一瞬间,把仇人给杀了,”持盈一边给他盛汤一边解释,“如果把裁军费的折子比作是鱼,那么太子削弱王爷的意图就是鱼腹中的匕首,献的是鱼,意却在匕首。” 崔绎沉默地接过汤碗,吹了吹,道:“父皇接受了鱼,等于也接受了匕首。” 持盈一笑:“皇上未必是心甘情愿接受匕首,或许只是迫不得已,毕竟大楚现在的确不适合再同北狄人开战了。” 崔绎目光冷冽:“以父皇的头脑,怎么会想不到太子在针对我,既然不宜再开战,那么留我也是无用。” 这倒也是实话,自己儿子几斤几两,建元帝岂会不知,崔颉既然敢将中书门下二省通过了的折子打回去,必然是得了建元帝的默许,在这两个儿子中,建元帝必然是做了一番权衡的,而结果显而易见。 吃过饭后,崔绎把星渊剑从墙上取下来擦拭,自从程扈将剑赠给了他以来,除了偶尔在院子里舞一舞外,还没真正用过,持盈见他细心地用丝绸反复擦拭,知道这次建元帝的决定一定令他心里很受伤,他从一个嫡长子的位置上被扽下来,一退再退,可多疑的崔颉仍没有放过他的打算,若说天家手足之间无亲情,那父子之间呢?难道也一点血缘之情也没有吗? 闷闷不乐地擦了一会儿,崔绎将剑竖起来,神情漠然地望着剑身上自己的倒影,说:“王府库房里还有多少银子?” “王爷真打算解私囊给将士们补贴家用?”持盈正在喝药,闻言抬起头来。 崔绎斜眼看过来:“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 持盈擦擦嘴角,笑道:“好不好还要看王爷怎么想,王府的库房里银子倒是多,可太子既然说未来五到十年都不打算对北狄用兵,王爷还打算白养几万人十年不成?王爷就是愿意,王府也养不起。” “那你说怎么办?” “要我说……” 持盈唇角上扬,笑得好不狡猾:“不如让他们自己去种地养活自己,王爷开府封王以后不是有大片的封地吗?还有些是王爷立了军功以后得的,荒着也无用,既然未来五到十年都不打仗,将士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儿做着,上午cao练,下午种地,每一季收了粮食瓜果,王府抽一成,剩下的他们自己去分,人情也做了,好处也得了,何乐而不为?” 崔绎眉头猛地一皱,继而又展开,缓缓点头:“不错,这个主意比百里赞出的还要好。” 持盈见状,便又更进一步提议:“其实谢公子说的话虽然不中听,却也不是一无可取,如果只撤太子的兵,不仅太子不服,皇上也会疑心,王爷也适当裁减一些滥竽充数的人,再捐个千百两银子,王爷带了头,满朝文武哪敢不跟着捐,捐多捐少是个意思,国库有了进账,便等于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皇上必会为王爷的这番孝心所感动,和太子一比较,孰优孰劣,自然见分晓。” 为人子女,总会希望在父母眼中自己是优秀的,崔绎自然也不例外,尽管对皇位没兴趣,但能博得建元帝的好感总是好的,心头大石一落,崔绎满意地露出微笑:“好,这回本王就让他尝尝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数日后,中书省转呈户部关于来年国库开支计划的折子,其中提到关于削减军费、裁减兵员等大量不利于崔绎的决定,一经念出,整个明堂上鸦雀无声,文武百官纷纷缩起了脑袋,默默祈祷太子与武王之间的这一场较量不要殃及自己。 然而崔绎的反应出乎众人所料,他不但大力赞成这一提议,更对东西二营长期存在士兵偷懒耍滑、sao扰百姓的状况表示了不满,尤其着重提到了上个月风字营士兵入山偷猎、玄字营士兵出cao不积极等事实,主动请缨解决东西二营良莠不齐的问题,还额外表示愿捐银千两以资国库,“望能稍解父皇心头烦忧”。 文官们大惊失色——武王的话乍一听都是在附和太子,仔细一咂摸才发现他这根本是借力打力,太子要削弱他,他就主动揽下这桩活计,这不等于是用太子的刀去削太子的rou么,武王何时变得这么聪明了? 武官们也大惊失色——武王向来不读书,寡言谈,这回竟然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而且每句话听上去还很有道理!他和太子常年对立,今天怎么会帮着太子说话? 就连太子崔颉都忍不住蹙起了眉,怀疑地看着弟弟,好像突然不认识他了似的。 最后的结果果然如持盈所预料的那样,建元帝对崔绎身先士卒解决国库空虚问题的态度非常满意,当着群臣的面大加赞赏了他一番,并将筛选去留的决定权交给了他。 崔绎得意地笑了。 029、除夕晚宴 如果说上一次程扈邀请崔绎去吃酒,百里赞先入为主地被持盈误导了,以致失了准头,没能帮上什么大忙的话,这一回可是切切实实立了功,崔绎拿到了生杀大权,每天在各大营里挑肥拣瘦,逮到偷懒不认真的上前就是一脚,呼啦啦开掉了太子手下上千人,心情格外愉快,见了百里赞,也开始跟着持盈叫“先生”。 上行下效,曹迁和杨琼偶尔来蹭饭,见了百里赞也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先生。 百里赞在武王府的第一谋士之位算是坐稳了,对此持盈深感欣慰。 一转就到了除夕,建元帝在宫中大宴群臣,以崔绎为首的皇子们都将携带女眷入宫,陪着父皇母后守岁,武王府没有正妃,持盈只得亲自上阵。 四个多月的身子还没显得有多沉,胎儿也基本稳了,只是跟着去吃个饭看个戏应该问题不大,持盈一边想着,一边让丫鬟们伺候着试礼服。 小秋捧来一身橘红的宫裙,抖开给持盈穿上,一边美滋滋地说:“夫人今天真好看。” 持盈眼一翻:“夫人平时就不好看了吗?” 小秋噎了下,另一名丫鬟扑哧笑道:“夫人今天格外好看。” “就是就是!”小秋连声附和,“那什么谢小姐还想和咱们夫人争宠,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持盈无奈地问:“大过年的能不提她吗?” 小秋于是吐吐舌头,不再多话,三下五除二帮她穿戴整齐,梳好了髻,又挑了一支鲜艳的步摇插上,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夫人今天可美,说不定能把太子妃都给比过去呢。” 提到聆芳,持盈的心里忽然有些歉疚,虽说自己一睁眼,已经失身于崔绎,不可能再去候选,meimei若不去替补长孙家必遭横祸,可那到底是自己的亲meimei,自己逃离苦海,却要她去品尝自己前一世的种种苦果,持盈心里一直没法释怀。 或许爹娘觉得聆芳此时宠极荣极再好不过,聆芳说不定也像当初的自己一样,陷在崔颉的甜言蜜语中不可自拔……是了,只有她才会觉得不安,觉得内疚。 姐妹俩各自出嫁以后就再没见过,持盈打算这次趁机和meimei聊聊,希望她在东宫里一切都好。 到了出门的时辰,车马已备好,崔绎一大早去了一趟军营,这会儿也会来了,见持盈出来,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持盈笑问:“怎么?不好看?” 崔绎摇摇头,揽过她的腰:“好看,上车吧,去给崔家列祖列宗看看。”边将她小心地扶上车去。 按大楚的规矩,除夕这天首先要祭天地神明,然后祭祖,祭天祭神时候除了皇后、太子妃外,其余女眷都不用到场,可在暖心斋休息,等到祭祖的时候,就得全部到场,跟着皇子们叩拜先祖,祈求保佑。 马车停在暖心斋外,崔绎亲自把持盈扶下马车送进去,看她坐下了才放心地离去,这一举动令在场的三王妃四王妃等正妻们艳羡不已。 同为皇家妯娌,她们对持盈的出身都还算了解,知道她身为太傅之女,本是众望所归的太子妃,却不想临到选拔之日不幸大病一场,与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幸而武王不弃,才捞了个侧妃的头衔戴戴。 可……这何止是“不弃”啊,简直就是顶在头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好吗?虽说女人怀孕的时候丈夫总得陪着些小心,武王老大不小了这又是头一个孩子,宝贝着点也是对的,可怎么不见自家男人这般疼人? 三王妃就坐在持盈右手边,礼貌地主动打招呼:“二嫂身子不一般,这天寒地冻的,可得多注意点。” 持盈过去就认得她,自然也不会觉得生疏,便与她随口【纵横】交谈了几句。 三皇子崔焕是建元帝九个儿子里最不像老爹的,也是最没可能当皇帝的,他像大哥崔颉爱cao心民生社稷,也不像二哥崔绎爱开疆辟土,崔焕爱干什么呢?他爱写诗词歌赋骈俪文,看到自家院子里的喜鹊下了一窝蛋,都能滔滔不绝写个几十行,要说文采那是绝对有的,但文采却不是一个皇子的加分项,加上崔焕的生母只是个昭仪——还是因为生了儿子才晋的位分,过去只是皇后身边的一个陪嫁丫鬟,所以崔焕大部分时候只是崔颉用来展现兄友弟恭高尚情怀的一枚棋子,既没用,也没威胁。 不过浅水不妨有卧龙,崔焕虽然只是个酸文人,府上却养了一条大鱼,姓山,名简,字符之,此人不但聪明无比,而且油滑至极,先是在崔焕手下做事,后来又被崔颉挖角,当崔颉开始杀手足、诛功臣,山简又卷着金银细软投奔了六皇子崔纥,等崔纥也被大哥玩死了,他早就捞够了养老的本,趁着夜黑风高,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崔颉手下都是一群正直之士,说白了都是拥护太子而非他崔颉的人,以崔颉装君子的习惯,也确实不太可能直接招来心狠手辣的谋臣,帮着他一起整弟弟们,于是山简虽然养在崔焕的池塘里,却一直在帮崔颉出谋划策。 从崔焕到崔颉再到崔纥,山简三次挪窝,却从没考虑过崔绎,持盈琢磨着要是能抢在崔颉之前把他拉拢过来,那对于将来的计划必是极好,只不过具体的行动还得回去和百里赞商量一下。 女眷们叽叽喳喳围在一起闲聊,说的大都是穿着打扮方面的事,还没生出儿子的问生了儿子的要秘方,持盈记得自己当初对“如何生出儿子”的话题还是很有兴趣的,坐下来吃宴席的时候还和三王妃聊了不少,现在看着她们,却只觉得好可怜,压根没有参与进去的心思。 等祭天结束了,太监来通知女眷们该上车去祭祖了,这一干王妃才暂停了生儿子的话题,纷纷在丫鬟的簇拥下乘车赶往太庙。 到了太庙又等了一会儿,建元帝和皇子们才浩浩荡荡地来了,崔绎一翻身下马,直直走到持盈面前,皱着眉责备:“天这么冷怎么不在车里坐着。” 持盈无奈地答道:“哪有在马车里接驾的。” 远处崔颉也搀着长孙聆芳下了马车,姐妹俩遥遥对视一眼,长孙聆芳似乎有许多话想说,持盈冲她眨了眨眼,示意她稍后再说。 忽然冷不防手腕一痛,崔绎板着脸道:“在看什么?” 持盈好笑地掰开他的手指:“看我亲妹子,行不?半年没见了,看一眼也不成?” 祭祖对于女眷们来说无非是三跪九叩,持盈早已经是老油条,除了要小心着点肚子里的孩子,别的倒没什么,陪着跪完一轮,烧了香,就又坐着马车回皇宫,吃年宴,敬酒,向皇上皇后汇报这一年开枝散叶的情况等等。 崔颉是长子,于是长孙聆芳虽然是这一干儿媳中年龄最小的,却要第一个上前去接受皇后“爱的询问”。以持盈的经验,皇后倒不会太为难自个儿儿媳,怕就怕聆芳太紧张,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meimei其实还是个孩子,从前也不爱说话,倒是琴棋书画女红样样都不错,在同龄的小姐圈子里也挺受欢迎,若是再晚个两年嫁人,定能表现得更优秀。 持盈不无担忧地看着meimei跟在崔颉的身边上前敬酒,举杯的手指微微哆嗦,万幸没有摔了,崔颉在人前的表现依然是那么无可挑剔,低下头温柔地对长孙聆芳说了句什么,太子妃的脸直红到耳根去,扭捏着说不出话来。 建元帝和皇后自然是乐见孩子们夫妻和睦,皇后慈爱地同长孙聆芳说了好些话,和从前持盈听到过的相差无几,倒也不太在意。 忽地坐在一旁的端妃开口说:“太子妃这身子骨看上去着实柔弱,正巧前几日宣州那边送来些年货,里头有上好的阿胶,回头我叫弄月包一盒送过去,平日里多调养调养,也好早日给太子殿下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长孙聆芳一听这话头就埋了下去,手指攥着衣袖,忐忑得说不上话来。 持盈皱起了眉,端妃这显然是在故意刺激皇后,可当成为话题的人是自己的亲meimei的时候,听上去就让人心里不太是滋味了。 皇后倒是体贴自家儿媳,招招手让长孙聆芳靠近,然后拉着她的小手说:“不着急,聆芳今年才十四,东宫事务繁杂,学起来不易,别累坏了身子才是正经,孩子迟些也不打紧,颉儿不是已经有一儿一女了么?” 端妃又盈盈笑道:“话虽这么说,但嫡出与庶出终究有差别,娘娘您说是吧?” 皇后表情一顿,还没来得及开口,建元帝就说:“端妃说的有理,聆芳,回头叫御医给你把把脉,开个方子调养调养,多吃些滋补的东西,把身子养结实了,知道吗?” 长孙聆芳慌忙答应,崔颉笑着岔进话来:“是儿臣疏忽了,没有照顾好聆芳,加上这一年里南方旱情不断,奏折雪片似的来,儿臣实在是分身乏术,陪着聆芳的时间也少了点,父皇母后请放心,儿臣和聆芳来年一定会让你们抱上孙子的。” 啧啧,听听这话说的,又替媳妇儿解了围,又表明了自己先国家后小家的大义立场,端的是君子风度卓尔不凡——如果不是知道聆芳生不出孩子都是他在背后搞鬼的缘故的话,持盈心中颇为不屑,如今崔颉不论做什么,都只能让她感觉到两个字,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