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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张什么。”祝政沉声训道,“平民所闹何事??” “并非闹事?,只是此事?古怪,还是当说与司空大人听。先?生可曾听过这几日,有人当街发疯之事??” 这事?他略有印象,自长堤溃塌那日起,便有奏表提到?有人胡言乱语当街发疯,此前几起都当做“鬼上身”或是“疯癫”处理,又因避让楚王的红事?,只关在牢里一直拖着没?审,祝政起先?没?多留意,出现第二起时怀疑过是不是他国间者扮了刻意引起慌乱,但这些人关在牢里数日,疯癫之状毫无改善,看着倒不像是假扮的。 此后盛宴如期举行,他便更无暇顾及此事?。 祝政急切问:“人抓着没?有?可有伤着民众?” “人抓着了,挠伤了几个,并无大碍。” 祝政平定些许:“带我去看看。” 罗明威引着他朝天牢方向走,路过其中?一高高九层塔楼之时,祝政忽然住了脚步,抬头望了一眼这楼。 塔楼顶端覆满了木香藤,正?开着满树白柔的花,罗明威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疑惑回头。 祝政这才又赶上去:“引路。” …… 祝政打天牢里出来,天色都暗了,江陵城内的灯山开了,映得满城神光。 长街两侧伞盖下缀满莲苞灯,环绕清灵台的九座高塔上串满珠灯,江陵城里雅乐袅袅,街上各国人俱是摩肩接踵,热闹异常。 江陵城,此夜不眠。 巨神像今日依旧未揭幕,全身裹着红绸立在江边,不知不觉间,祝政又走回九凤楼下,楼顶木香藤里灯火闪动,常歌应是还在,且燃了灯。 昨夜心口伤痕他只草草处理,仍有些隐隐作痛。 火寻鸼下手留了情,伤处在心上偏了半寸,虽彻痛异常,但好歹无碍性命。 天刚黑,兴许此时火寻鸼已?经上了塔楼。 祝政朝九凤楼挪了半步,而后又再度退了回来。恰在此时,尚书令刘世?清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先?生,先?生!司空大人!” 他接连喊了好几声,祝政才如梦初醒般回头,刘世?清朝他一揖:“有个大宛富商要?找您签商贸单子,眼下样品看过,货期也定得差不多,不过数额过大,又走的官商,还请等先?生过去把把关。” “知道了。” 刘世?清躬身,扶着他上了礼车。 祝政在礼车上站定。 楚国信奉玄鸟,四处可见九凤神鸟纹样,此礼车伞盖之下缀着火红的神鸟连纹坠,连供他扶手之处都是丽金质地神鸟雕塑。 祝政轻缓抚着神鸟头上的翎,心道,忙一些也好,忙一些,至少他无暇多想多思,即使常歌离去,也不会?太?痛。 他刚思索完,昨晚伤处当即传来阵彻痛。 …… 连上丝绸这单,今日他已?把关了数十起大宗交易,祝政在心中?大略估算一番,若今年各项贸易顺畅、款项出入及时,满打满算国库将丰盈数倍。 到?时候不说是打天下,即使常歌想拉着全军全国巡防,自东走到?西?,自南巡到?北,也不是不可以。 他想得出神,不觉抿唇一笑。而后这笑自行沉了下去。 “就?停在此处。” 礼车停在清灵台侧。 此时已?近子时,长街上依是人山人海,江边夜风大,此时清灵台上正?演着楚地传统七盘舞,楚女细腰,衣袂飘扬,若仰若俯,身上七个盘鼓有如玉盘,敲无定节。[1] 七盘舞会?的人多,不少楚人跟着一道起舞,还有些女子把着自家幼童的手脚拟作舞姿,一片和乐升平。 他本想直接回归心旧居,尚有两三条街距离时,他忽然有些馁怯。 今夜万户千灯,他归家时,若独独归心旧居未点灯…… 礼车后跟着的侍从赶忙小碎步追了上来,祝政驱赶几次,他们只拉开距离,还是遥遥跟着,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往来的孩童举着风车逆向跑过他,他在长街上毫无方向地转着,原本刻意控着自己不往九凤楼去,但脚步却不听使唤,回过神时,已?站在楼下。 其余八座塔楼依旧灯火晰晰,惟有九凤楼熄了灯,人去楼空,只留楼顶花藤阑珊。 长街上人来人往,他身后又有数十双眼睛盯着,九凤楼无人,能?找个僻静地方歇息片刻也好。 “你们在此处候着。” 祝政轻足上了楼。 楼内一片漆黑,更是静得可怕。木梯上铺着绵密的绒草,踏上去毫无声响。 至顶层,中?央天井泻下些光亮,楼层中?心置一圆形石桌,上雕层层套环的如意纹。 祝政一眼见到?个人,他面着花藤,又躲在月光难及的黑暗当中?,看得不甚明晰。祝政前行几步,却听那人道:“我意已?决,舅父不必再问了。” “常歌?” 常歌端正?跪在地上,只回头望他,祝政赶紧上前要?将他扶起,常歌却推开他的手:“不必扶我,我当罚。” “你先?起来。” 二人推让一番,常歌仍是固执不起,祝政无法,轻轻揽着他的背,打算将他整个揽起,谁知如点水般的触碰,常歌却忽然身子一软,抓着他小臂的手指都收紧不少。 他这个反应将祝政也惊得一顿。常歌素来能?忍,常歌受过的许多伤痕,他只是见着便如剜心一般,常歌却能?谈笑自如。能?让他掩不了疼的,定是大伤,譬如上次在襄阳,后心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