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不用了。” 李惠芳勉强笑笑，与她闲聊客气几句，就抓着谢君芷关上门回家了。 简家的院子很大，破旧的正房两边有两间破旧的厢房，院子里种了一东一西种了两棵槐树，夏天在院子里乘凉比屋子里还舒服，李惠芳偏偏爱躲在厢房里不出来，这会儿气急攻心，进了院子就拉着谢君芷在槐树下审问：“衣服你爸给你买的？” 谢君芷低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是。” 一个是字，让李惠芳眼眶含泪，他到底是多不想见她？来这里看女儿都不看她一眼，他们是六年的夫妻！ 而听到叫人动静就站在堂屋门口的简鹏程听见母女俩的对话，默默转身回房。 “你爸怎么找到你的？” “有人来叫我的。”她那时候刚好在院子里玩，叫她的女孩是斜对门邻居家的，现在拐卖儿童的也不多，她想到一个可能没打招呼就出去了。 果然，李惠芳恨恨问：“你怎么不叫我出去？” 谢君芷无言以对，让你出去还得了？不过，照这样的话上辈子渣爹也来看过她，那时候是谁去见的？如果是她妈去见，然后余情未了死灰复燃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这一刻，谢君芷觉得就算让她妈把她拐来的钱全部拿走她也没有怨言。 她不说话，李惠芳红着眼睛，抬起她的下巴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把她朝思暮想的人从女儿的身体里勾出来！ “好！好！真是我的好闺女！” 李惠芳说完这句话转身回房，这天晚饭她没有出来。 简鹏程端着饭与谢君芷面面相觑，良久低声道：“把饭给你妈端过去吧。” 谢君芷点点头接过碗，碗里是凉拌黄瓜，碗上横着一双筷子，筷子上有一个白面馒头，她人小端饭碗端不稳，馒头从筷子上落下来，她预测娘亲一定不会吃的。 等她端到她妈面前，那哭的两眼红肿的女人摇摇头，不吃。 她端出去，简鹏程已经去给他妈做饭去了，她坐在槐树下小口小口的把白面馒头吃掉了。 看看饿一顿能不能让她妈清醒吧？虽然她爹皮相着实出色。 至于从渣爹手里夺过来的钱，谢君芷趁着她妈熟睡把大票藏在褥子里，褥子是手工缝的，顺着被面刚好藏到棉花里，等到拆被子之前再拿出来，零钱放在枕套里，她妈问起来再拿出来，不过谢君芷觉得她妈还是早早和继父睡在一起吧，不然她还真的一点*都没有呢！ 深夜，简鹏程惊醒起夜，路过厢房停顿片刻，夏夜微风竟吹的他心凉。 ☆、第6章 贿赂 清晨，谢君芷吃过饭跟李惠芳打过招呼就出门了，继父去给人家帮忙，她还是善解人意一点，去给她新上任的奶奶送饭吧！ 路过小卖部，谢君芷抱着试试的心里走进去了，可惜九十年代中期的农村小卖部根本没什么好吃的，一些小孩子吃的零食、作业本、小玩具，其他的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家用的，她捏着五块钱在里面转悠了好大一会儿才找到火腿肠，拿了三根火腿肠、果丹皮、辣条、瓜子付钱走了，走在路上她没有忽略邻居小伙伴看着她的零食那羡慕的眼神。 “你去哪儿玩？”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犹犹豫豫开了口。 谢君芷傲娇的瞅她一眼，扬扬下巴：“我去奶奶家。” “噢。” 到了袁素丽家里，她正破天荒的端着碗吃饭，还有一个年轻男人蹲在地上吃饭，看见她不知所措的站起来。 谢君芷头一次见到这位小叔叔，许是她打量的眼神太过明显，简鹏飞背过身去厨房盛饭去了。 “你来干啥？”袁老太问的老实不客气，其实她已经看到谢君芷手里提着的东西，嘴馋却又不好意思问她要。 “叔去给人家帮忙垒墙，我过来玩。”小女孩的声音糯糯的，举起手把零食送到袁老太手边：“奶奶，吃。” 袁老太倒真不好意思了，装模作样的拿起一根火腿肠观察：“这是啥？” 火腿肠也是刚流行不久，简家家穷不说，就算是有钱买rou也是去买猪rou做了大家一起吃，根本不会买这不经吃又贵的家伙。 “这是火腿肠，是rou——” 谢君芷刚说完，袁老太就尝试打开火腿肠，她想教她还被嫌弃了，谢君芷暗自庆幸在路上吃过一根了，不然都给老太太吃了还真是不大舒服！ 简鹏飞不好意思吃谢君芷的东西，袁老太也是个疼儿子的，顺手把剩下的那根火腿肠放到碗里端去厨房了，等没人的时候再让儿子吃。 接下来，谢君芷带来的果丹皮、辣条。瓜子都被袁老太吃了个遍，吃了还不负所望的问：“谁给你钱买的？”她儿子有几个钱她清楚，结婚的礼金分给她一半，剩下的给了儿子，就那点钱给小丫头买吃的，能花几天？袁老太有些急加rou疼。 谢君芷扬着小脑袋单纯的笑笑：“是我爸给我的钱。” 这个爸当然不是指简鹏程。 李惠芳的前夫是谁，袁老太把儿媳妇娶进来就打听清楚了，她家的情况娶不起黄花大闺女，娶个二婚的也花不了多少钱，能给她生孙子就成，所以她是知道李惠芳的前夫因为她没生儿子跟她离婚娶了有钱人家的闺女，可是她不知道这小丫头她爸还给了她钱！ “给了你多少钱？”袁老太脑子一转就明白过来了，当初娶李惠芳不是图钱，她家也没几个钱，不过现在发现这小拖油瓶还有点用处！她可听说，她那便宜儿媳妇把一身新衣服给了何丰英的闺女！败家！ 小丫头心疼的看看自己只剩下包装袋的零食，然后用控诉的眼光看向袁老太。 “不是你让我吃的？吃完了再买，你爸不是给你钱了？”袁老太心里急的团团转就想知道谢君芷她爸给了多少钱。 谢君芷掰着手指头认真数了数：“有好几十块呢，我爸说我奶每个月都会给我送钱的！”前世她奶奶每月都给她送抚养费，后来渣爹的新婚妻子生了个闺女就按年给她送钱了，她也不算在说谎，只要能把她妈留在简家，花点钱不算什么，反正她是青山！ 袁老太一听眼睛发亮，每个月都有钱！小丫头片子一个月能花多少钱？那她爸每月送来的钱不就落在李惠芳手里了？儿媳妇的不就是儿子的？！儿子的不就是…… 不过她想起结婚后那天的见闻，皱起了眉头：“你妈现在睡在哪屋？” 谢君芷就等着这句话，无辜道：“我妈当然跟我睡在一起了！” 袁老太想骂娘，她儿子都二十五六岁了，好容易娶个老婆居然还摸不着人！娘的！难道这儿媳妇还想着她那前夫不成？她可记得，娶过来的时候眼眶还红着！不行！既然嫁到她简家来，就是她儿子的媳妇！不让碰可不行！ 她表情换了几换，谢君芷却是憋笑憋到肚子疼，袁老太真的是神助攻，她只不过随便点拨一下，老太太居然领会到了精髓，那多给老太太好处也无可厚非，合作愉快嘛！只要头脑棒，没有山头攻不下！ 老太太雄赳赳气昂昂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像只要去战斗的大公鸡，谢君芷趁她不注意跑出院子。 回到家的时候，李惠芳正在井边洗衣服，洗的衣服都是她娘俩的衣服，谢君芷内心的喜悦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这是强把人绑在一起吗？如果他们两个都过的不幸福该怎么办？谢君芷犹豫了，李惠芳是愿意做扑火的飞蛾还是平庸的活着？ 在家等了半天也没等来老太太，谢君芷松了一口气，还是再等等吧，她也要做点努力尝试让这两人在一起试试。 “妈，给你。”谢君芷递过去一把水果糖。 李惠芳难得露出笑容，拆开糖纸送到她嘴边：“你吃没？” 谢君芷摇摇头，乖巧的不行，她人生的前五年还是很幸福的，虽然生在农村，可家里只她一个孩子，谢鸿安做生意，家里不差钱，她从不缺零食吃，那时父母的感情也好，可惜这最美好的五年她的记忆里只剩下某些片段，渣爹做生意回来给她带了一辆儿童车，她坐在上面玩到晚上，到了睡觉的时间也舍不得下来。 她妈也不是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哭，经常给她讲故事，教她学前班的小知识，学会了就做好吃的奖励。 而在这个上午，谢君芷突然觉得消失多年的温暖感觉回来了。 “妈，你也吃。”她也拆开一颗糖送到李惠芳嘴边，李惠芳笑着吃掉，含了一会儿嘴边的笑容渐渐消失，谢君芷失而复得的温暖也慢慢的随着她的笑容降温。 两人之间是熟悉的相对无言，李惠芳洗完衣服很快起身去晾衣服。 中午的菜色是蒜苔炒rou，盛出来的分量刚好够两人吃的，谢君芷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还好还有两年的时间，不然真的急死人！ 她们还没动筷子，就听到门外的动静，谢君芷听到袁老太太跟大奶奶打招呼的声音，咬着筷子看了看皱着眉头的李惠芳，坐在凳子上没有动。 袁老太到饭桌前看了菜就炸毛了！ “我苦命的儿子给人家干活，你们在家吃独食！还不给我送！”这年月，一个月吃上一顿rou已经是不错的日子，袁老太怎能不气！ 恰巧，门又被推开，一身白灰的简鹏程疲惫的走进门，看到屋里的动静一愣。 “妈，你怎么来了？” 袁老太没好气坐到饭桌另一边：“我要是不来就不知道你过的啥日子！人家趁你出去做rou吃！你瞅瞅，这是跟你过日子的！连我这个婆婆都没放在眼里！” 简鹏程无奈笑了：“妈，你胡说啥呢！我吃过饭了！”他说话的时候肚子叫了一声，瞬间脸红到后脑勺。 “你呀你！就是太好脾气！我今天在这坐着看你们，坐下吃饭！”袁老太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分明等着李惠芳给她拿筷子。 谢君芷听她说话提心吊胆的，就怕她为了做对比，把她送零食的事说出来，让她妈识破她的计谋就不好了！ 简鹏程匆匆洗过手，从厨房拿来两双筷子，又端出来早上剩下的蒜泥茄子和她们吃剩下的豆角炒蛋，袁老太看的眼睛都直了！ “出息……”袁老太指着蒜泥茄子让简鹏程倒掉：“大夏天的那蒜泥茄子早上做的现在还能吃，咱今天就吃这些菜！” 她说着斜了一眼李惠芳。 李惠芳腾的站起来，简鹏程慌了：“吃饭吧，我妈没啥意思。” “我有意思！都是一家子，凭啥吃两样菜！凭啥委屈我儿子！”袁老太心里精明着呢，她要是说该委屈的是李惠芳，儿媳妇敢当场撂挑子回娘家，她还等着花钱呢，才不会说傻话！ 李惠芳也不吭声，径直去了厨房，片刻后端出大半碗蒜苔炒rou放在桌子上，简鹏程惊讶极了，吃饭的时候嘴边的笑容就没断过，就连袁老太也一句埋怨的没说。 吃完饭，袁老太问简鹏程给谁家帮忙去了，连饭也没管。 “人家一天给十五块钱，不管饭，她家做饭的胳膊摔着了。” 袁老太满意的点头：“给钱也行，饭回来吃，反正有人给你做！” 老太太吃顿好的心满意足，带着剩菜走了。 简鹏程红着脸解释：“妈不爱做饭，小弟眼睛不方便，他估计还没吃。” 李惠芳可有可无的点点头，他更不知所措了。 “mama没生气！”谢君芷拍着手解释，得来李惠芳嗔怪的眼神，立刻闪出去找人玩了。 简鹏程站在原地傻愣半晌，笑了。 ☆、第7章 助攻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简家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团圆饭，虽然下了点小雨，但依然阻挡不了袁老太的热情，她今天可是有重要计划的！ 袁老太带着小儿子简鹏飞来吃饭，带过来一只活蹦乱跳的老母鸡，见鹏程买了一条鱼，最后老母鸡也没舍得杀，只做了一条鱼，并几样家常菜，五人坐在一起，李惠芳脸红红的，不知是气氛所致还是因为不好意思。 谢君芷瞅瞅这个瞅瞅那个，自然能猜出老太太有小动作的，刚刚老太太借口说忘拿酒杯，去小厨房老大一会儿才过来，把酒杯放到李惠芳和简鹏程面前的时候还抖了抖，也就李惠芳心思不在这上面，没注意到老太太的异常。 这个团圆饭只有简鹏飞一人吃的最开心，谢君芷人小心思重，唯恐中间出点差错李惠芳发现问题。 酒壮怂人胆，几杯酒下肚袁老太也能放得开，拉着李惠芳的手声情并茂的说着自己的血泪史，中年丧夫拉扯孩子不容易，家穷给孩子娶媳妇不容易。 李惠芳被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恶心到，可她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子，她敢随意对待简鹏程，却不敢对婆婆不敬，只能忍着心内的燥火陪老太太喝酒，她也许觉出哪里不妥，可在酒精的作用下根本没心深思。 简鹏飞吃完饭早早被老太太赶走，谢君芷人小，坐在板凳上刚刚够着桌子，趴着扒饭也没注意到母亲的异常，袁老太捂着砰砰跳的心口对李惠芳说：“惠芳，我送你回去睡觉吧，你喝醉了！” 谢君芷抬头看了一眼，咬咬牙低头继续吃饭，别怪我。 简鹏程一个大男人酒量比李惠芳好太多，看母亲扶着妻子往自己房间走还有些转不过弯，拉住她指指厢房的方向：“妈，在哪儿呢！”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傻子！”袁老太没好气的给他一脚，扶着李惠芳进了只在婚礼那天进去过的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