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胡悦却并不轻松。他说:“不,这不是简单的阵法,不可大意。我方以东南入,但这四周之势,却并非如此简单。看似随意天成,却暗含妙理。一步一法啊” 玄冥子那还需要胡悦的提点,他蹲下身体,准备捡起脚边的石块,但是无论怎么都掰不开,胡悦拿出龟板,果真出现了一丝明显的裂痕,与原先的交叉。 玄冥子说:“这是何意?” 胡悦环视一周,一步都不动,他对玄冥子说:“这虽然不能直接要了我们的命,但是却阻碍了我们的去路,让我们寸步难进。” 玄冥子不信,想要抬步,但是正如胡悦所言,他的脚底就像是生了根一般,无法动弹。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就在两人无法移动寸步,有一阵劲风呼啸而来,与此同时,迎面吹来的不再只是风,还有许许多多的石块。 大大小小的石块朝着胡悦两人就猛然砸来,石头多有锋利的口子,胡悦与玄冥子虽然尽量闪避,依然被划得到处都是伤口,血流不止。 虽然两人皆避开致命之处,但是这般耗下去,早晚也会失血而亡,玄冥子看这里一眼身边的胡悦,心中闪出一丝恶念,胡悦岂能不知他想要牺牲自己,保全他玄冥子。 胡悦一边闪避飞石,一边对玄冥子说:“道兄你可以要想清楚,虽然你也看了地图,但是到了那里没我,你未必能看得出此中玄机。” 玄冥子悻然说:“哪里的话,怎可如此看待我,我只是在想老狐狸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脱身之法。” 胡悦唉声叹气说:“我也没办法,只能先把你的双腿截断,然后拿你当作挡石板。也许时间长了我就能想出办法了。” 玄冥子心中惊恐,那么阴狠的法子原来不止他一人想到……他连忙说:“你!别忘了……” 胡悦气定神闲地打断玄冥子的接下去的威胁:“耶,我怎么会那么做呢,我是开玩笑的,我在这儿当了那么久的靶子,不就是为了想办法嘛。” 玄冥子气的都说不出话来,胡悦不急不缓,随后用手弹开了几颗巨大的石头,而方向却是在地上那些无法动弹的石头,那些原本无法动弹的石头,却被这些因为胡悦改变方向的飞石所撞得移动了方向。 玄冥子此时这才明白了胡悦的用意,他赶紧配合胡悦,改变四周的石头的摆位。 胡悦说:“小心,不要忘记了,现在此时无时间,空间之恒理。” 玄冥子哼了一声,他说:“不变应万变。” 两人一人一边,一阴一阳,以八卦为基准,由天池双化。阴遁与阳遁互换,天干地支,九宫九星之位。 很快原本的石头全都被两人移形换位,当最后一块位于天心的石头移动之后,生门打开。风止,人动。 胡悦胡玄冥子二人互看一眼,以最快速度往前冲去。 玄冥子点指心算:“阴甲寅癸位在巽四,丁奇震三,丙奇在坤二,乙奇乃在坎一。”他咋舌看了一眼边上面无表情的胡悦说:“啧,风劫之后……” 胡悦叹息道:“哎,道兄啊,风为巽,乃入也。说明我们进入了奇门八卦之阵。就不用装高深了,入门而已,入门而已。口诀都是童子功,我三百年前就背溜了。” 玄冥子说:“现在不单单是这老掉牙的八卦阵,而是你手里的生死符在脱皮,咱两一世英名就要枉死在这入门之阵里面了。” 胡悦叹息,一路往前,玄冥子说:“入而后陷,就不知道它让我们怎么个陷法?” 胡悦怀中生死符发出一声闷响,又出现了一条裂痕。胡悦停下脚步:“来了。” 只听到隆隆巨响,似有毁天灭地之威能。由四面八方而来,无处可遁。 胡悦运气,足陷半尺。坎卦之相,为水,为陷,天干地支,乃为阳卦阴爻。胡悦掏出手中生死符,此时出现的裂痕却正好位于处于北位。原本所出现的裂痕也在东南位置,这一切正好对应了八卦的不同方位。 胡悦心中尚未算定,只觉得土地震动,从地面冒出许多的地下水,这些水却来得古怪,一出地面便化为冰柱,冰剑。此时地面无端出现无数的冰剑。 胡悦和玄冥子第一时间提气而跃,但是即使跃得再高,也有落地之时。只待他两落地,冰刃仿佛似有感应,便会提前而出。两人刚出风巽之困,再入水坎之难。 如若在正常的时空时间,两人自然能够快速的破解,但是此处不再天干地支之间。推算也只是猜测,赌运而已。 冰柱由地下喷水至最高点开始凝结成冰,几乎是一瞬间便化为利剑。 玄冥子见状抽出身后的宝剑,纵声而跃,胡悦明白他的用意,立刻配合,玄冥子以剑碎冰,碎裂的冰却马上又化为水,由水再一次凝结为冰。 然而玄冥子要的就是那瞬间划水的时刻,当水化为冰,却并未落地的那一瞬间。胡悦便腾空把似水又似冰的物体踢到原本的冰尖之上。两人一瞬而跃,踏着平坦的冰面,丝毫没有任何的迟疑和减速。 精准地剑法,急速的身影,胡悦、玄冥子二人配合无间,行云流水之间坎水之阵,破阵。 但是这只是八卦之中的两个阵法,还有余下六阵法,胡悦看了一眼手中的生死符,他说:“错了,还是错了。” 生死符并没有因为胡悦二人的过关而安然无事,裂痕依然出现。一时间两人皆心中不安,担忧之色也染上眉间。 胡悦说:“不知道这块撑不撑得下去,但是到底我们错在哪里呢?” 玄冥子眼中也尽是无奈。就在二人即要面对接下去的阵法,又要面对龟板碎裂的可能。进退不知所措之时,忽来一阵梅香飘来,似是牵引,似是阻碍。 梅花瓣如飞雪,朝着二人扑面而来。梅香暗送,带来的还有让人无法忍受的寒冷。飞花如雪,但是落在身上却怎么都无法拂去。 花瓣越来越密集,就像是一张暗香却透露着危险的网。 两人双手挡住面部,否则花瓣就会涌入自己的口鼻。谁都不知其中是否有毒。香味浓郁异常,已经不像是梅花的清冷之气。透着一股甜腻的死气。 两人不断往后推,身上的花瓣也越来越多。两人不需数刻,浑身已经沾满了花瓣,双手挡住了脸部,这才不至于窒息而亡。 两人无法动弹,但这因为时间空间的不稳定,所以这一局又跳出了原本的推衍。一时间两人都在寻找生门之路。但是花瓣实在太多了,而这香味似乎又有迷惑人心的作用。 玄冥子终于算出了下一个卦局,大喊一声:“不好!是离宫阵!” 胡悦心中叫苦,离卦顾名思义,那必须会有…… 果不其然,四周开始变得越来越热,嫌冷后热,让人根本无法忍受,玄冥子摸了一下鼻子。居然留下了血。 他连忙点住自己几大xue道,不让这冰火两重天让自己的血脉爆裂。 但是这导致让两人无法提气再行半步,只能原地不动,固守真元。然而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高的已经让人无法忍受了。之前的寒气还未及时从体内驱散,这让人难耐的热量又袭来。 前面的两关或许还算能勉强应付。但是这一关已经让他们无法招架。玄冥子也不再开口,努力抵抗着无法移动的痛苦。胡悦也是无法开口说话,一开口固守的气脉就有被崩溃的危险。 体力一点点消耗,而最可怕的是,高温之下,沾染在他们身上的花瓣开始冒烟,开始有燃烧的迹象。 胡悦心中也开始不安,焦急的情绪因为这戏外界的因素让他开始失魂了。他盘坐在地,双目而闭,在寂静的环境之下,他听到了一声轻笑:“哈,贤弟这一关不好过吧。” 胡悦只听这一声轻唤,顿时灵台清明,但是却无法开口回答。楚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关,乃是冰火两重天,但是为何以梅为媒介,贤弟首当思索。八卦挡关。如果没有第三人的帮忙,此关难过矣。” 胡悦心中有千万问题想要问,但是却无法开口,他不知为何楚珏的灵思会在此处。他不知道为何龟板会开裂。 一切的问题,难道就要断送在此?这一局,再输了,他还能输什么呢?胡悦心中凄冷,就在众多思绪涌入心头,让他一时间难以控制的时候,他的身上的花瓣首先开始燃烧了起来。 但是胡悦依然紧闭双眼,似乎并没有发现周围的情况。他的衣摆犹如多多盛开的梅花,诡异而凄美。玄冥子为之大骇,他不能让胡悦在此送命。但是他也不能豁命去救他,只能用极低的声音道:“胡悦,老狐狸,老怪物,快醒醒!” 外界的紧急状况,胡悦却浑然不知。但是玄冥子也无法动弹,就在二人无法再合力破阵的紧要关口,梅花再一次涌入,大量的雪与梅花相互碰撞,在胡悦和玄冥子周围化成了一个圈,而此时胡悦身上的火焰也有熄灭的迹象。 胡悦依然没有清醒,他对着脑海中的声音说:“倘若是楚兄在这样的绝境,又当如何?” “当然是护你周全。” 胡悦说:“不要说废话……到底如何做?” “这一次入局之人你都已经招来,自然他们不会让你那么早就出局,此关虽然险恶,但并不绝望。真正的生死之关,你还没有抵达。” 胡悦道:“我知道,所以我也设下防范,然而有法必有破,时不我待也。” 楚珏的声音不再出现,胡悦也渐渐集中思绪,等再睁眼,何来乱石,何来冰火,一片梅花开入盛景。片片风,朵朵花,暗香天来,娇花妩媚。 胡悦掸了掸身上的花瓣,花瓣马上就落在了地上,此事玄冥子也不见了,此处独他一人。他也不声张,也无移步。 此事远处似乎有人呼唤他的名字。胡悦细听,声音是玄冥子,他在踌躇之际,从花丛中就走来了一个人,入局之后的众人都恢复了原本的面貌。胡悦因为以血开局,所以他的头发依然红如火焰,来人说:“先生,学生来迟了。” 左一棋从梅花丛中走出,依然一脸的和善。胡悦拱手道:“客气客气,老朋友了,阁下才是真正的残梅主人吧。” 左一棋眯着眼哈哈一笑,说:“胡公子何来此意?” 胡悦折了一支梅花枝,把头发盘了起来,白梅红发,即使在如此狼狈至极,依然舒朗风流,他理了理衣领作揖而拜道:“这一拜是谢谢老友救在下一命呐。” 左一棋也略微有些差异,胡悦直起腰说:“那我现在是叫您左师爷呢?还是叫您残梅主人呢?还是称呼你为楚兄?还是叫你故弄玄虚的混账东西?” 左一棋更是一愣,最后哈哈哈大笑,笑累了这才停下说:“贤弟怎么发现的?” 胡悦却没有笑,他依然原地不动说:“啧啧,这张脸摆出这幅表情,我实在不太习惯。当初我就应该想到残梅之局时间之长,就算以玄冥子的能力也无法做到,而之后玄冥子对残梅之主的身份却颇为回避,也是因为如果多问他这个假冒者便会穿帮,所以见好就收的他自然不会多谈残梅之局的由来。所以我想最早的残梅之主应该另有其人。玄冥子只是桃僵李代,借着这个机会接近我而已。所以你问我为何之后不再参加,真正的理由就是我发现这个残梅之宴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第81章 残梅主人(二) 楚珏说:“但你当初也不也是认为是玄冥子乃是真正的残梅主人?” 胡悦撇了撇嘴,这个小动作让楚珏分外亲近,刚才剑拔弩张之势有所缓和。胡悦说:“自然是怀疑玄冥子背后之人,原本我认为他背后的合作者乃是柳姬,但是没想到他根本没有见过柳姬,柳姬设计他入局,由他再来设计我。所以柳姬也不是残梅之主,而现在所有的在场者都出现了。所以如果不是你就是左一棋,但是进入此地的是你。再加上当初为何你能如此迅速只通过两个蹊跷就指出玄冥子就是残梅的缘故,就是你顺理成章地让他桃僵李代。目的乃是彻底把玄冥子掌握其中,静观其变。” 楚珏点了点头似是同意他的推测,胡悦继续说:“而设立残梅之局的你,则也并非无目的的找我寻开心,每年一次的设局其中总有一些内容会涉及到天问局,而奇门遁甲则是最常见的设局。天局所有的阵法几乎都是最为基础原始的阵术,却精粹之极。如果我对此有反应那么代表我的记忆可能恢复,至少最关键的一部分恢复了。只要你确保我继续失去记忆,你便不会有所动作,所以才有了为我掩尽十年风雨之说。” 楚珏哈哈一笑说:“那是自然,如果让你恢复了记忆,那么我就难办了。我既然舍不得你,所以这一切与其说监视你,不如说是保护你。你当明了。” 胡悦苦笑他说:“但是玄冥子的介入,应该说是由柳姬所设计的这一切,使得你原本稳当的法子破局,这也是为何自上次残梅之谜后,你总会带给我一些‘麻烦’事与我下赌。说到此处,呜呼哀哉,你们兄妹二人就把我当一盘棋在下。说到底我只是你们利用的棋子而已。” 楚珏的眼中划出不忍,但是却一声叹息,转过身去。 胡悦说:“但是最后你们依然要开局,不是么?” 楚珏说:“是的,这个局晚了十年。再下去你可能会魂飞魄散,我不能冒这个险。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继续拖延了。贤弟啊,你前面这些言语真的很伤我心啊。” 胡悦哈哈一笑,不作回应。 楚珏略微有些心虚,微微看了一眼胡悦的面色,咳嗽一声继续解释说:“所以我利用三日之期,使自己的魂魄在被杀的那一刻,进入左一棋的体内,因为他和梦灵同样非活人托身之故,这才能随你一同入局。虽然我也赌了一把。但是贤弟没有让我失望,无论是最后留在观情斋内的信息,还是去找左一棋,以及这三日之期,这些步骤都丝毫无错,为我争取了不少的时间呐。而最关键的还是你留在观情斋内的消息,是这一切的计划天衣无缝,当所有人都被开局所吸引,我才能就这一点利用左一棋被你逼着不得不现身入局的机会,接机而为。我虽然从未向你点破什么,但是贤弟的机谨,则让这一切都顺理成章。” 胡悦说:“哈…所以现在的左一棋借着你的身体复苏了?那双鬼童子应该就是他的手下吧。也就是说,除了台面上玄冥子与柳姬,另外对我心心念念的人就是这位暗府尹左一棋了。而你也是有心人之一。哈哈哈哈,我一介草民,何德何能?” 楚珏说:“对,但也不对,因为左一棋并非对你心心念念,而是对我。没了我他才能翻云弄雨。” 胡悦听到此言,心中微微泛起一丝连他都不知为何的不悦,但是现在他根本无法思考这些边枝末节。他问道:“还有一个问题,关于那个多出来的龟板,到底是和意义?” 楚珏摇了摇头:“贤弟现在看我的眼神真是冷若冰霜,这可不行啊。”说完手中玉尺出现,他又恢复了网线楚珏的模样,朝着胡悦笑了笑说:“现在可好了?” 胡悦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但是再看到楚珏的那一刻,的确他心中那份欢喜是印入眼眸的。楚珏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胡悦,但是此时梅花暗弄,昭示着他们的不安和危险处境,楚珏说:“玄冥子还在外头被困着。我们找到他之后,必须以最快的时间破除这外围的八卦阵,在那之后还有更多的难关等着我们,而你手中的龟板可能撑不了多久。它的意义难道你还没猜到吗?” 胡悦皱眉,泄气道:“生死符应该就是维持我们在这个不生不死,不在时间,不在空间,不属于过去,不属于现在的特殊环境中的凭借,没有生死符我们就会从此局消失,而这个生死符却会因为我们的错误而出现裂痕。” 楚珏叹息道:“这句话不能那么理解,错误太多所用会让你使用过多的气力去解决。所以不是错误导致龟板出现裂痕,龟板的组合乃是我们所有人的精元。而最多的就是你的。如果精元耗尽,龟板就会碎裂,那么所有人自然都没了活路。但是首当其冲的便是贤弟你。” 胡悦握紧拳头,他说:“把玄冥子找出来吧,接下去又是一个残梅之局,而且是一个不死不休的残梅之局。” 楚珏伸手说:“哈,虽未至清明好时节,幸而你我同行,快哉!贤弟请。” 胡悦一直都紧绷的神经却以为楚珏这一句话,放松些许,他也做了一个礼让的姿势,随后二人朝着梅花的深处而行,果真在一处找到了盘腿打坐的玄冥子,他睁眼看着二人,看到楚珏的时候也显得万分愕然,但是随后变似乎也理出其中缘由,他说:“侯爷果真神人也。” 楚珏说:“闲话莫谈,现在我们必须马上破局,否则胡悦就会出现危险。” 走出这片梅林,就感觉冰火双重的袭来,阻了三人的的前路。胡悦说:“这一阴一阳,如何破之?” 楚珏说:“阴阳相生,自然相克。贤弟你应该已经想到了关键。” 胡悦唔了一声,随后,伸手拈花,花瓣入手便化为火焰,胡悦单手划开风雪,雪与火相遇,化作一股气,以此作为转化,此时奇景便出现了,运动着的花瓣一半化作了火焰,一半化作了雪花,两者相容,似有一股风旋转于胡悦手臂周围,胡悦单手似运力,似随风。花与火,花与冰,相生相克,胡悦单手便抵挡了之前困死胡、玄二人的冰雪离宫阵。 楚珏似笑非笑,对着两人说:“一相生,一相克。离宫当破,二位请了。” 三人闯出了离火之阵,随即便是——震宫之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