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
荀珏平复过来之后，看向他身前眼眸清冷无波的妻子，忍不住问道：“我死了不是对你比较好吗？为何还来照顾我？” 尤其还是在他间接伤害了季相之后，以季矜对家人的在乎，她不可能对他毫无芥蒂的。 季矜对于荀珏此言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你死了于相府有益。我的确是希望过那么一刻，你死了，这一切就该结束了，也清净了。” 对于季矜的直言不讳，荀珏也并未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他反而脸上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出来。 “可是有济光先生在，你不会有事的，我也应该来尽好我身为妻子的本分。” “妻子的本分？”荀珏低头轻嚼着这几个字眼，他不知不觉地低低地笑出了声来。 “是，你知晓我的立场，可是在那之前，我会做好自己的本分的。” 季矜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守着他，并不去理会荀珏的反应。 正好这个时候济光先生端着一碗rou糜进来了，这是他特地为他亲自下厨做的。 济光先生自然深知荀珏并不喜欢荤腥，连提到那个字眼他都会不自觉地皱眉，看都不能看一眼，更别说是吃下去了。 思及当年他找到荀珏的那副如今令他想起来都深觉胆寒的画面，明明如今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对人世间一点都不留恋，可是那个时候他却求生意志那么强。 大半个月不吃东西他居然都让自己活下来了，一个壮汉都不一定能够做到，可是荀珏一个稚龄孩童却做到了。 荀珏只知道他这条命不是他自己的，他不能死，他得活着。 济光先生不知道他是如何下得了这般狠心，又真的能够对自己下此狠手的，不过是一个六岁小儿罢了，他竟然靠着生生啃食自己的血rou挺了过来。 济光先生找到他之时，他的一只手臂和大腿已经没剩几块rou了，只能看见森森的白骨。 他伤口的鲜血都被他自己给吸食干净了，周身更是围满了蝇虫，身上各种伤处都已经腐烂不堪了。 济光先生几乎以为自己找到的是一具死去多时的被蝇虫啃食掉的尸体，就算是荀珏不饿死，凭着他身上的伤口如此严重又没有经过好好的处理，也是活不下来的。 可是济光先生不知道是荀珏自己命大还是他的求生意志太过强烈，他竟然自己挺了过来。 他当时也是见着他还剩一口气在，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救治他的，对他活过来根本就不抱什么希望。 只是由此，荀珏的身子的根底也早就被损坏了，好好调养或许他还能多活几年。 然而，这些年来，他一点都不放过自己，不论是武功兵略，琴棋书画还是五行八卦等等，他都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能够助他复仇的东西。 他无论是身体还是脑子，都从来没有一刻好好休息过，因为他也明白自己身子有限。 就算是济光先生提议他的要给他调养好身子之后再让他行事，也被他给拒绝了，他等不了那么久。 每夜每夜，他都无法安眠，一闭上眼睛就是他阿父阿母惨死的模样。 也是为了安眠，让自己能够入睡一刻，荀珏自己学会了调香。 荀珏只想早日完成报仇早日解脱，也让自己早点去陪着他们，反正如今这具身子他也只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 “恒玉，让你夫人喂你，如何？” 济光先生知晓若是季矜喂他的话，荀珏必定是愿意吃下去的。 他一个成年郎君，身子不用一点荤腥，如何能够支撑得下去呢？ “先生，他并不喜rou，何必勉强呢？” 季矜记得上次荀珏面对烤rou时的反应，虽然被他很好的压制住了，可是对方的厌恶他还是察觉到了的。 “唉，你当我想要勉强他吗？若是他不食用这些，身子如何好得起来啊？”济光先生叹息道。 看着低垂着头并不言语的荀珏，季矜抬头看向济光先生道：“不如先生将可入药的荤腥写下来，我去熬给他喝。” 济光先生闻言深思了一瞬，看着沉默地表示抗拒的小徒儿，他同意了季矜的提议。 “也罢，女娃娃此言有理，就有劳你了。” 济光先生将食材写下来交给季矜，季矜接过以后有礼回道：“先生说得哪里话，这是我应当做的。” 看着季矜走远了的身影，济光先生才对着荀珏感叹道：“幸亏她性子不像她阿父啊。徒儿，你说是吗？” 济光先生对着荀珏打趣，惹得荀珏有些不自在轻轻咳了咳。 他向来会掩藏自己的心思，除了在季矜面前他毫无保留地对她展露过之外，就算是眼力过人如季相也并不能十分肯定他的心思。 如今却被他的老师如此暗示着，实在是让荀珏难得的羞赧了起来。 只是他一抬手袖口却往下滑了去，露出了他的一截手臂来，然而这却让济光先生的眸光一凝。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济光先生握住荀珏露出来的手臂，那上面明显有人为的新添的一道道密密麻麻的骇人划痕。 第154章 刁难 济光先生是知晓荀珏自幼便有无法安睡自残的举动，可是明明这些年来他已经改善了不少了, 可是如今看样子他的情况似乎还加重了几分。 荀珏神色淡淡地拂下了济光先生的手, 将自己的袖口放下遮住了自己手臂上丑陋的疤痕。 这是他近日来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虽然他并不后悔, 这是他应该做的，可是他的确挣扎于对季矜的感情, 荀珏只能通过用刀一刀刀割在自己的身上来稍稍发泄一下。 看着荀珏这幅拒绝回答的模样，济光先生更是怒不可遏：“行啊, 你出息了, 还敢对着为师甩脸子了。” “你要是不对为师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师立刻就让你夫人过来看看。” 自从知晓了荀珏对季矜的心意之后, 济光先生手里总算是有了一张能够制住荀珏的王牌了。 果然荀珏一听济光先生此言他的脸色就不能再保持毫无波动了, 连忙出声阻止道：“老师, 不可让她知晓。” “此事是弟子自寻烦恼罢了, 怨不得他人。”荀珏对着济光先生如此解释着。 济光先生看着他不禁叹息了一声，对着此事的缘由他也能够猜出了几分来, 只是此事真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鲜卑，鲜卑贵主召集众人议事，这其中就包括了燕王，慕容华还有慕容拓。 慕容华近来频频在鲜卑贵主身边立功, 让他得以节节高升，被鲜卑贵主看重，连这样的重要议会也有资格参加了。 显然慕容华地位的提升让慕容拓眼红看不过眼了，不过是一个奴隶生的贱种罢了, 怎配和他同享此高位？ 然而在慕容华此刻正受鲜卑贵主青睐的时候，慕容拓也不敢贸然出手做什么。 更何况，他之前和乐晔来传的丑闻，让鲜卑贵主好好的训斥了他一番之后，他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燕王提议此时攻打夷族，你们有何看法？” 夷族是大陵的边陲之地，它先前的反叛已经被大陵给打压得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此时夷族剩下了的不过都是些老弱病残，精兵都已经损失了，正是他们一举入侵侵占夷族的好时机。 “大陵恐怕不会放任不管。”慕容华对着鲜卑贵主行礼恭敬道。 然而却是燕王摆摆手回答了慕容华的话：“大陵先前刚和夷族生隙，就算是要派兵增援，也没有那么快，一时半会儿他们不会做出决定的。” “而本王则要和鲜卑的勇士们抓住这个时机秘密潜入，迅速地摆平他们。” 慕容华闻言也不再出声了，燕王此计的确可行。 若是运作得当的话，他们的确是有很大机会一举拿下夷族的。 燕王说完看向了鲜卑贵主，得到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这让燕王的兴致越发地高昂了起来。 “父王，此事您要派谁出站呢？”慕容拓站起来对着鲜卑贵主问道。 他私心里并不想鲜卑贵主派慕容华出战，给他立下战功的机会。 可是要是让他自己上战场的话，慕容华又担心自己的安危，他并不想亲身犯险。 “此事就让瑞王和燕王一起去吧。”鲜卑贵主看向慕容华道。 慕容华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能力，既然如此，就该为他去征战疆土了。 “遵命，父王。”慕容华起身谢恩。 他等了这么久的时机终于到来了，不枉费他这些日子的努力。 慕容拓对此咬紧了牙关，可是他却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华得意了。 慕容华从营帐里出来之后，他立刻去密会季宁了，这件事情他想要第一个告诉她，让她知晓。 “此事当真？”季宁双眸发亮地注视着慕容华，有些激动地问道。 终于事情取得了些进展了，离她的目标也不是那么远了。 “嗯，只是我不知晓此次会去多久。” 慕容华在一开始的亢奋情绪之后，他也冷静了下来，心里充满了对季宁的担忧和不舍。 季宁是当真为慕容华高兴的，好男儿就该如此。 只是一想到慕容华要上的可是战场，战场上刀枪无眼，尽管这个少年身手出众，可是季宁还是忍不住担忧他出事。 “你不用担心我，只要让你自己好好的回来就行了。记得我在这里等着你。” 季宁伸手捧起慕容华的脸颊，直视着他的眼睛柔声道。 “我更想你，我怕自己忍不住跑回来。”慕容华伸手握住季宁放在他脸上的手轻轻蹭了蹭。 季宁听闻他此言忍不住踮起脚尖来亲吻他，她立刻被慕容华大力抱住给狠狠地亲吻回来。 季宁不知不觉间被慕容华给放在了床上，她的背部靠在了柔软的兽皮上。 季宁并非感觉不到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却并无抗拒，反而抱紧了慕容华。 反倒是慕容华在他的手握住了季宁的腰带的时候，他反而停了下来。 他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了季宁的脖颈里，他的身子也软倒在了她的身上。 “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慕容拓呢？我快要忍不住了！” 慕容华的呼吸喷洒在季宁的脖颈上，让她忍不住呵呵地笑出了声来：“我也没有让你忍啊！” 慕容华一听闻季宁他忍不住眸光大亮，眸底里溢满了对她的渴望。 然而他却最终还是泄气地翻身下来躺倒在了季宁的身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闷声闷气道：“还是等我得胜归来再说吧！” 胜了，就将这作为对他的奖赏好了。 季宁自然明白慕容华的言下之意，她忍不住唇角的笑容加大，身子靠进慕容华的怀里抱住了他。 慕容华也紧紧地回抱住她，两个人就这么相依偎着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