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女儿还没有出嫁，夫人已经在心中暗暗的替女儿担心了。 “母亲，我们出去吧！”颜羲和看出了夫人的担忧，却也无法开解，如果真是原主嫁过去的话，恐怕真的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是自己抑郁而终，就是把别人逼疯。 那些男人只会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自以为圣明，也不想想，结婚是为了合两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硬把两个思想观念、生活习惯截然不同的人凑在一起，还要承受周围环境的巨大压力，不结仇就不错了！别到时候目的没达成反而引起了不好的后果。 颜羲和无奈的拉着夫人走出正屋，现在想什么都是无用的了，还是尽早的多做准备吧！为了以后让自己过的更好。 夫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重新打起精神。 两人来到院中，看见三排小丫头已经整整齐齐的站在院子里。看见两人出来，牙婆赶紧上前给夫人、小姐请安。 “夫人，按您的吩咐，挑的都是识文断字、容貌清秀的丫头，这些丫头都是精心教养过的，如果是一般人家，老婆子根本就不会带出来！您府上可不同，这丫头们不好都不敢带来！就是…价钱上…”牙婆谄笑着说。 “行啦，别在这卖巧弄乖了，哪次少了你的！”夫人笑骂到。 “羲和，你过来看看。”夫人转身对颜羲和说。 颜羲和走到近前，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孩们，院子里大概有20多人，年纪都在10岁上下，衣着整洁，低头敛目，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没有人东张西望，显然是经过了良好的培训。 这么多人咋看上去根本看不出什么，颜羲和又不能表现出太精明的样子，也只好随手指了几个自己看起来比较顺眼的丫头。其实，人和人的相处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如果你第一眼就讨厌一个人，那么以后也很难改变。 “母亲，就这几个吧！我也不大懂，看着顺眼罢了，还是母亲做主吧！” 夫人对落梅示意了一下，落梅走上前将刚才颜羲和点的几个小丫头叫出来，总共是4个。夫人想了想又点了2个，一共是6个小丫头，落梅一一询问她们的身世、来历。有被生父死后被继母发卖的；有妾生子被主母发卖的；居然还有一个是被屡试不第、酗酒成性的秀才爹发卖的！ 颜羲和听得又是震惊又是唏嘘，听惯了人权的现代人实在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些，她强打精神应付着。 落梅问完后，将那个被秀才爹卖掉的丫头退了回去，带着其它5个小丫头来到夫人面前，禀报：“夫人，这几个丫头都不错，小姐很有眼光。” “那就好，这几个都留下吧！落梅你上点心，仔细调教着，小姐出嫁她们都要跟过去的！”夫人话音刚落，牙婆就凑到近前眉开眼笑的说“夫人，小姐这挑人的眼光真是没得说，最好的几个都被夫人、小姐挑去了，原还指着这几个丫头撑门面呢！” “就你嘴甜，落梅！”夫人示意落梅。 落梅带着牙婆下去，应该是付钱去了，夜兰带着挑好的5个小丫头行礼后也退了下去。 “乏了没有？”夫人关心的问颜羲和。 “还好，母亲应该也乏了吧！”颜羲和回答。 “娘哪有那么娇贵，别看家里人不多，事情可不少，里里外外的哪一件不用cao心。”夫人笑着说。“咱们进屋去休息一会，还有嫁妆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两人回到屋中分别落座，似竹端上茶水，两人慢慢用着。 “对了，墨菊，你过来，从今天起你就跟着小姐，以后要替我好好照顾小姐。”夫人招手叫过旁边一个丫鬟。 颜羲和细细打量着这个以后将要朝夕相处的丫鬟，小丫头年纪比又莲小，但是整个人的感觉却比又莲要沉静，稳重一些。长得十分周正，圆脸型，大眼睛，让人一见就觉得十分亲切，很好相处的样子。 “是，夫人！”墨菊答完后就站到了颜羲和的身后，一点迟疑都没有。 颜羲和不清楚她事先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事先并不知情的话，那这份心性就已经让人十分佩服了，毕竟跟着自己嫁到那样的地方和在夫人身边做大丫鬟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可以说整个人生都会改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能处变不惊，沉稳应对，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也许这就是夫人把她给自己的原因。 颜羲和决定弄清楚这件事情，对相当于自己副手的人，了解的越多对将来的生活就会越有利。 她斟酌了一下，说到：“这样仓促间决定，也不知墨菊的意思如何。母亲，我总是希望跟着我嫁过去的人自己愿意才好。” “我的女儿终于长大了！”夫人感慨着，又接着说：“也对，我只是想着墨菊的性子跟你过去最合适，之前一直在忙，忘记说这件事了。这不，今天挑人才想起来这茬。”夫人对着颜羲和身后的墨菊招了招手，“墨菊，你过来。” 墨菊又重新走回两人面前，夫人柔声说到：“墨菊，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的性子我最了解，把小姐交给你，我很放心。但如今的情形你也知道，如果有什么别的想法现在提出来，我总也不会为难你。” 颜羲和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墨菊，一个人的言语可以说谎，但神情却不好作伪。 “如果没有夫人，奴婢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受苦，如今能替夫人照顾小姐，奴婢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其它的想法!”墨菊毫不犹豫的回答。 她的神情自然，身体放松，语气坚定。 很好，颜羲和对她非常满意。很想冲上去握住她的手，大喊让我们以后并肩战斗，开创美好的未来吧！可惜，现实是她只能微笑着赞许的对墨菊点了点头，表示赞赏。 夫人也很高兴的说：“我就知道，墨菊这个丫头是个好的，同那起子攀高忘本的贱蹄子不同。你放心，小姐以后总不会亏待了你的！” 因为墨菊的事情，夫人的心情好了很多，接着又兴致勃勃的对颜羲和说“明天上午萃珍楼的人会来，之前娘在那里为你定做了一批首饰，明天你再挑一些自己喜欢的样式。对了，还有锦绣坊的衣物也要再做一些你喜欢的。哎，在家里挑总不如去店里方便，可惜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还是不要出门了！” 本来听到要买东西准备嫁妆，颜羲和还挺开心的，以为终于可以上街看看古代的风景人俗了，结果却不能出去，她瞬间就没了动力，只是恹恹的答应着。 “还有，家具什么的大件嫁妆从你小时候就已经在准备了，应该问题不大。铺子和田庄娘本来想多给你备些，总要多带些东西去才能在婆家有体面，可是你父亲却不让，说什么现在无论是士大夫阶层还是平民百姓家为了面子互相攀比，嫁个女儿甚至有倾家荡产的，他自己嫁女儿绝不助长这种风气。” 唉！夫人叹了口气，神色黯然下来。“他倒是清高，可是怎么知道我们女人的难处，嫁妆带得少了如何在婆家立足！以后无论发生什么状况，嫁妆总是你自己的东西，也是一个保障。娘给你准备了一个铺子、一座两进的宅子都在城里最好的位置，郊区还有一个庄子，一百亩上等良田，压箱银娘给你准备了2万贯，你手里的钱多一些娘才能放心。 还有，你父亲让我给你准备32台嫁妆，这个我却是断断不能听他的，嫁妆的数量不仅是我们家的脸面，还关系着顾将军的面子，如果让他误会我们家轻视他，你嫁过去以后他会对你好吗！”说到后来夫人已经有些激动的样子。 颜羲和惊讶于古代嫁女儿居然要花这么多钱，这还是在节俭的情况下，如果不节俭真的会倾家荡产吧！自己也不是人家真正的女儿，怎么好意思拿这么多嫁妆。 “母亲，将军娶我的目的您也清楚，他是不会在乎嫁妆的多少的。如果因为我让您和父亲产生矛盾，我心里也会不安的。”颜羲和很郑重的跟夫人说。 “这些事情不用你cao心，娘就是想让你心里有数，你就挑挑自己喜欢的东西，安心待嫁就好，其它的事情都交给娘处理！娘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门！” 第7章 第七章 之后的日子颜羲和果然过上了挑、挑、挑，买、买、买的生活，每天过得忙碌而又充实，在此期间她也学到了许多古代婚嫁的知识，不知不觉间渐渐融入了古代的生活。 这天上午，颜羲和正在书房里悠哉地看书。嫁妆的事情终于准备得差不多了，她难得抽空偷得浮生半日闲，吩咐乐荷用上好的茶具泡好了茶水，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晒着秋末暖洋洋的阳光，捧着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惬意非常。结果还没享受多一会，墨菊就走了进来。 “小姐，镇国将军府送聘礼来了，夫人让你去正屋看一看。” “好，这就过去吧！”颜羲和虽然不太想动弹，但是聘礼什么的还是挺好奇的。 颜羲和来到正屋的时候，前面的院子里已经摆满了各种东西和打开的箱笼，颜羲和粗略的打量了一下，聘礼里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几乎一样没有，非常的中规中矩。 夫人看到了颜羲和，招手让她过去。 颜羲和走到近前看到夫人神色明显有些不对，便面露疑问之色，问到：“母亲，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夫人半天没有回答，颜羲和又好奇的看向她身后的似竹，似竹好像也很气愤的样子，看到夫人没有说话，就愤愤不平的说：“这个镇国将军也太过分了，小姐你看他送的聘礼，跟一般人家有什么不同！我们小姐是什么身份，嫁给他就够委屈了，他居然聘礼还送得这么敷衍，根本就没把咱们家放在眼里！” 听了似竹的话，夫人好像被说中了心事，也不在忍隐，神情愤怒的说：“这个武夫也太过分了，如果不是他主动求娶，我们家的女儿如何能嫁给他这样的武夫！可是你看他送来的聘礼！真真是气死人了！”夫人说完还犹不解恨，将手中拿起来看的聘礼狠狠的掼在地上，如果不是顾着身份、仪态，没准会上去踩两脚才解恨。 颜羲和不禁失笑，天下间所有的父母不论多么精明睿智，一旦是涉及到儿女的事情就会失去平常心，变得糊涂起来。 她笑着对夫人说：“母亲，女儿倒是觉得这样很好，就我们俩家的情况来说，如果聘礼送得多了，就会让人感觉谄媚自卑；如果聘礼送得少了，就会让人感觉自大无礼，送多送少都是错。反而像现在这样依礼而送，一切皆有定数，才真真是明智的！” 说实话颜羲和觉得这样真的很好，对于将要到来的婚姻，她并没有什么期待。一个心理年龄28岁的女人，在现代又刚刚遭遇背叛，你能指望她对婚姻有多少憧憬呢！对于她来说，既然不爱，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顾念苍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颜羲和觉得非常符合自己的心意，就把这场婚姻当做是一次合作，好好的完成任务就好。婚后如果能够相处融洽，两厢得宜，获得幸福当然最好，如果不能，她一个穿越女好歹比古人多了好几百年的知识积累，难道还能过得不好...吗？ 虽然颜羲和的心底也有些不确定，但是听过了顾念苍的事迹后，她还是非常相信那个人的人品的，对毫不相干的百姓都能付出生命，对自己的媳妇应该不会太坏吧！至于这些想法里有多少安慰自己的成分在内，颜羲和就不想追究了。 夫人听完她的话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颜羲和的话，但是仍然面色不虞，道理其实她都明白，就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说到底不过是不满意这桩婚事罢了！ 看到夫人仍然耿耿于怀，颜羲和想了想又对夫人说到：“母亲，女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夫人看到女儿面露犹豫之色，仿佛很是矛盾的样子，终于将注意力从聘礼转到了女儿身上，嗔怪着说：“你这个孩子，我们娘俩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颜羲和斟酌了一下字句，缓缓的说到“母亲，我和顾将军的婚事已成定局，绝无更改的可能，女儿已经彻底想通和接受了这件事情，可是如今看来，放不下的却是母亲。” 停顿了一下，她接着说到：“母亲口口声声的说那个武夫，在心底里何尝对他有过一丝尊重。如果连您都这样，那还怎么能指望外面的人对他尊重？女儿终归会与他成为一家人，如果让他知道您对他这样的轻视，您觉得他会真心的善待女儿吗？” 颜羲和对夫人说了这样的话，心里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是这些话却不吐不快。自从那晚听到父亲对她说的话后，她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也不代表她就无动于衷，这样英勇而又无私的人，无论在任何时代都应该让人敬仰，受人尊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虽然颜羲和连那个人的面也没有见到过，但是听到刚才那样轻视的话语，她的心中仍然感觉十分难受，甚至替他不值。 如果没有他们这样的武将抛头颅、洒热血的无私牺牲，那些文官们又如何能够像现在这样清高自负、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中国原来的历史上当蒙古铁蹄踏破中原之际，武官奋勇抵抗，文官却纷纷屈膝投降，那时候所谓的文人风骨在哪里！ 当然，颜羲和也知道自己在气愤中有失偏颇，历史上有骨气、真清高的文人sao客确实也有不少，但是跟那些没有节cao的文官们比较起来简直说是凤毛麟角了。 夫人听完颜羲和的话，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她。颜羲和被她看得越加心虚，可是却执拗的不肯躲避夫人的眼光，倔强的站在那里，任凭夫人打量。 片刻后，夫人突然笑了起来，“真是女生外向，这还没出嫁呢，就听不得别人说他的坏话了！” 颜羲和被夫人揶揄得红了脸，窘迫的回应：“母亲，不是你想的那样！” 哈哈哈！夫人笑了半响才停下来面带笑容说：“知道了，知道了！你父亲果然没有白教导你，连维护夫君都说得这样大义凛然，可惜你不是个小子，不然朝堂上那些文官该头疼了！” “我是小子，他们头疼什么？”颜羲和不解的问。 “他们那些文官在朝堂上天天吵架，一点政事就能吵得不可开交，如果把你这牙尖嘴利，说起话来冠冕堂皇的小子放出去，他们能不头疼吗！”夫人开心的说，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抑郁的样子了。 “母亲～，您怎么能拿女儿开玩笑呢！”颜羲和撒娇的抱着夫人的胳膊，不依道。 两人笑闹了一会，夫人突然郑重的对颜羲和说：“你说得对，是母亲一时不察，险些犯了大错。不管外人怎么说，他都是我的乘龙快婿，给他没脸就是给咱们家没脸。 羲和，你真是长大了，母亲以你为骄傲！”夫人说完这些话，眼圈已经泛红。女儿已经这样难了，还要为自己cao心，她真的长大了，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到能够脱离父母的庇护，独自面对风雨的地步。女儿与以前不大相同了，看来只有遭遇磨难才能使人成长！ 颜羲和也被夫人的话深深的感动了，也许是这具身体的血缘关系，也许是自己从来没有体会到的温暖的关系，此刻，她终于产生了一种归属感，真正的把这个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当然颜羲和并不知道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只想尽力的过好每一天，让身边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同样因为自己而开心，而幸福。 夫人已经完全打开心结，便命人将聘礼放入库房。正在忙碌间，落梅走进屋来禀报：“夫人，颜丰来了，说是夫人想让他见见小姐。” 夫人拍着脑门说：“看我这记性，都忘到一边去了，快叫他进来！” 片刻后，落梅带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走了进来，青年面容普通，但收拾的干净整洁，精明中又透着一股书卷气，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颜羲和好奇的打量着他，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要让自己见这个人。 “羲和，这个是颜丰，是你父亲收养的孤儿，本来你父亲想让他考科举，从小细心教导，可是这个小子不爱读书，就爱做生意，把你父亲气得半死，到现在都不肯原谅他。 他听说我要给你准备陪嫁的铺子，主动要求给你做掌柜。你可不要小看了他，他从十五岁就在铺子里摸爬滚打，二十岁当上掌柜，现在多少家有名的大铺子都想让他去做掌柜，他却不肯，非要留在颜家，说是要报恩。” 夫人说完这些话，对着颜丰叹了口气：“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夫人，当初如果没有老爷把我从街上捡回来，我早就饿死了，当时多少人从我身边走过，只有老爷不顾我又脏又身患疾病把我带回来，费了多少精力才把我救活，我却辜负了老爷的期望！夫人，我真的不是读书的料，但我做生意还是有一手的，如今小姐出嫁，我终于可以为老爷、夫人做点什么了，我是心甘情愿的！” 听到这些，颜羲和站起身来，对着他深施一礼，“父亲当初救你不是为了图你报答，颜兄如今仍然能够不忘父恩，愿助小妹一臂之力，小妹心中不胜感激。” 颜丰赶紧侧过身子，不肯受颜羲和的礼，“小姐不必多礼，这不过是尽我的本分罢了！” “以后铺子里的事就你说了算，羲和对这些都不大懂，她也没有个兄弟帮衬着，以后你就拿她当亲meimei一样，我和老爷百年后，羲和就托付给你了！”夫人想到自己连一个儿子也没有，羲和以后嫁过去受了委屈也没人撑腰，心里真是万分不是滋味。 “夫人言重了，丰定当全力以赴护小姐周全！”颜丰郑重的说到。 “好，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颜丰退了出去，屋里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