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夫人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怎么休息好，刚才发了一顿火，还处理了一些事情，现在已经感觉精力不济了，可是女儿的婚事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准备妥当。 夫人强打精神对颜羲和说：“羲和，我还想让你见见陪嫁的丫鬟和陪房。”说完就要吩咐人去传。 颜羲和看着夫人憔悴的脸庞，心疼的说：“母亲，您今天累了，还是休息一下吧！见人也不急在这一时，明天再见也耽搁不了什么。” 夫人看见女儿担心自己，又是开心又是欣慰，与颜羲和约好明天上午再见人后，终于还是先去休息了。 颜羲和也回到自己的院里，院子里乐荷正带着半青在晒被子，一边晒一边用木棒轻轻地敲打着。 乐荷看到颜羲和回来忙上前请安，关心的说：“小姐，虽然现在是秋末，但正午的日头也很大，快进屋喝杯茶，仔细中暑！” 颜羲和进屋后坐在厅堂里的椅子上，乐荷忙前忙后的沏茶伺候，颜羲和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丝愧疚。 乐荷这个丫鬟真的很好，即妥帖能干，又本分可靠，如果可以，颜羲和真的想把她留在身边。可惜，乐荷是一个心细如发、对事情心中有数的人，短时间的相处还好，她会以为小姐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才与以往有所不同。可是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后，她一定会察觉出异样，也许到时候她可能也不会做什么，但是颜羲和却并不想留这样一个隐患在身边。 对于乐荷的安排，颜羲和很是头疼，这么好的丫头，自己也想给她找一个好的归宿，并不想随便安排，所以一直在考虑。今天看到颜丰后，颜羲和有了一个想法，但是一切还要乐荷愿意才好。 她对身旁的墨菊说：“你去看看又莲的嫁衣秀得怎么样了。”墨菊答应着出去了。 颜羲和又对忙碌的乐荷说：“乐荷，你别忙了，过来坐下，我有话同你讲。” 乐荷将泡好的茶水放在桌上，坐到了下手的位置。 “小姐，有什么事？”乐荷疑惑的问。她不知道小姐要和自己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小姐态度的郑重。 颜羲和在心里考虑了片刻，还是说到：“乐荷，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乐荷抬头看了看颜羲和，又低下头，小声的说：“奴婢一切都听小姐的安排！” 听到乐荷的回答，颜羲和叹了口气，“乐荷，你与我是打小的情分，一直以来你对我都是细心周到，体贴周全，为人又踏实可靠，现在我要嫁去那样的地方…” 颜羲和神色黯然的接着说到：“又莲的事情我是万万也想不到的，也许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没有考虑周详。乐荷，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又莲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怕自己承受不住，你懂吗？乐荷！” 乐荷听到颜羲和这样说，迟疑着抬起头，片刻后她咬了咬嘴唇，好像下定了决心，低声说到：“小姐，奴婢不愿给人做妾！” 乐荷又看了颜羲和一眼，看到她脸上鼓励而不是责怪的神情，于是快速的往下说，好似怕自己说得慢了，就再没有勇气说出来一样。 “不是因为小姐要嫁的是镇国将军，奴婢才不愿做妾，而是任何人的妾，奴婢都不愿做！奴婢不图荣华富贵，只想找个本分人，做正经的正头娘子，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颜羲和欣慰的看着她，自己终于还是没有看错她。 “乐荷，颜丰你见过没有？” “见过” “你觉得他怎么样？”颜羲和小心的问。 “他很好…”乐荷的声音越说越小，脸也渐渐红了起来。 “我想把你许配给他，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其实颜羲和看到乐荷的表现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颜丰是老爷收养的孩子，怎么可能看上我，我…配不上他的！”乐荷说到后来已经眼圈泛红，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颜羲和也不禁唏嘘，在现代喜欢一个人去表白，叫勇敢；在古代喜欢一个人去表白，叫“有伤风化”！ 颜羲和放柔了声音对乐荷说：“其实你不用想这么多，颜丰虽然是父亲收养的孤儿，却是上不了族谱的，父亲没有子嗣，如果要过继也只能过继族里亲戚家的孩子。收养不过是明面上说的好听罢了，其实与你并没有什么不同，他自己也知道的很清楚。你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论模样，论性情，哪一样配不上他了？我明天就让母亲叫他进来问问可好？” “小姐…”乐荷犹豫着。 “唉，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毕竟我也不想勉强你。”颜羲和装模作样的说。 果然乐荷一听她这样说，马上着急道：“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颜羲和揶揄着说。 “如果奴婢嫁出去，小姐身边就再也没有贴心的人了，她们都是才伺候小姐不久，根本就不了解小姐的习惯，奴婢…年纪还小，还是跟小姐嫁过去，以后年纪大了再说吧！” 颜羲和听到乐荷的话，眼里的笑意还未及退去，眼前却变得模糊起来，她赶紧用帕子按住了眼睛，浅绿色的手帕上润湿一片，仿佛草地里开出了一朵花，颜羲和觉得自己的心里也一定开出了一朵花。 “小姐，你怎么了？”乐荷看到小姐这个样子，连忙站起身，走到颜羲和的身前，紧张的问。 颜羲和缓和了一下情绪，拉住她的手，“傻丫头，有什么比自己的终身幸福还重要！” “小姐…” 看到乐荷还要说话，颜羲和截住了她的话，抢先说到：“颜丰是我陪嫁商铺的掌柜，你去帮我看着他，让他给我多挣钱，不比在身边伺候我更有用！” “小姐”乐荷的泪水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小姐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安心嫁出去，小姐真真的是在为自己着想！她心中暗暗发誓，如果真的能嫁给颜丰，一定好好看着他，让他给小姐挣很多很多钱！ 颜羲和缓了缓情绪，刚才她完全没有想到，乐荷会说出那样的话，嫁人对于古代女子来说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事情，可是为了小姐，她居然可以放弃自己喜欢的人！要知道颜丰已经二十五、六岁了，根本不可能再等她几年。 虽然颜羲和也知道她忠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原来的小姐，但是却由不得自己不感动。 这样好的丫头，自己虽说是真的为她好，可确实也是在算计她，颜羲和觉得自己都不好意思面对她了。赶紧掩饰的转移话题：“午饭怎么还没好吗？我忙了一上午快饿死了！” “这个时候，半青应该已经把午饭取来了，奴婢马上给小姐摆饭！” 吃过了午饭，颜羲和回屋小睡了一会后，接着看上午没有看完的书，在古代除了读书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了。做米虫固然好，可是如果一点娱乐都没有，每天除了睡就是吃，除了吃就是睡，也是一种挺恐怖的生活。 晚上去正屋吃饭的时候，颜羲和从屋里早出来了一些，秋高气爽的天气在花园里走一走也是一种享受。池子里的荷花已经开始凋谢，荷叶却还是生机勃勃的，只是不如自己刚来时的茂盛，不知不觉间自己到这个世界已经快要一个月了。 前世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很少再想起，即使偶尔想起也觉得像蒙了一层纱般影影绰绰，会不会有一天再想起前世时，以为那只是一场梦？要执着的记忆，还是渐渐的忘却，颜羲和陷入了深深的深思中。 “jiejie，你为什么站在这里发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想起。 颜羲和被打断了思绪，一时之间还有点茫然，呆呆的望着少女，语气木然的打着招呼：“meimei”。 看到颜羲和这个样子，颜望舒走到她近前，做出一副十分气愤的样子。 “jiejie，你不要难过，他们那样的武夫懂什么！一定不是故意送那样的聘礼給jiejie难堪的！” “难堪？为什么？镇国将军府送来的聘礼，依规制一样不少，有什么不对吗？”颜羲和这时已经清醒过来，淡淡的回应到。原来这个小丫头是来恶心自己的，长得这么可爱，性格怎么这么讨厌！小时候缺爱呀！ 对于这个便宜meimei，颜羲和真是一点好感也欠奉。 “jiejie不必这样强颜欢笑，将来等meimei出嫁的时候，一定会把jiejie丢的面子全部找回来！”小丫头又露出了她那活泼可爱的笑容，用天真的语气说着伤人的话语。 “原来meimei是嫌聘礼送的东西少了，你是我亲～meimei，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去，这些东西jiejie我还没有放在眼里！”颜羲和在亲meimei的亲字上加重了语气，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怎么回事，难道跟原主有仇？ “你…”颜望舒显然没有料到颜羲和会这么说，以前的jiejie也很犀利，可是一般不会回应自己的挑衅，怎么觉得jiejie好像有些不同了？看来嫁给镇国将军这件事确实对她打击很大。 “走吧！别等下迟到了，还要父亲、母亲等我们。”颜羲和不想再和这个小丫头纠缠下去，率先向正屋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怎么还不出来啊！我自己都着急了。我要加快进度，让男主早日出来！ 第9章 第九章 两人来到正屋的时候，老爷和夫人果然都已经坐在厅堂里喝茶了，等她们净手后，就分别落座，开始用晚饭。 “今天镇国将军府派人来送聘礼了。”夫人神色淡淡的对老爷说，好似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只是随便告知他一下而已。 “刚才回府的时候听说了。”颜烨铮刚回府的时候，就听下人跟自己禀报了这件事情，而且连聘礼单子也都已经看过了。对于顾念苍送来的聘礼他很满意，不愧是顾家的后人，处事进退有度，态度不卑不亢。 此刻，对于女儿的未来他又多了一份信心！要知道现在朝中的武官地位低下，见到文官不是低声下气就是巴结谄媚，之前居然还有正四品的武官认和自己同品级，年纪差不多的给事中为干爹的！只是因为给事中能够经常见到皇上！而在朝中这样的风气下，顾念苍与自己家结亲，仍然能够泰然处之，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了。 但是今天夫人的表现却让他非常意外，按照夫人以往的风格来看，见到这样的聘礼早就应该发火了，如何还能像现在一般平静。颜烨铮看着夫人平静的面容，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要这样看着我，女儿今天上午已经教育过我了，你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人，只有我是个斤斤计较的大俗人！”夫人佯装生气的说。 “哦？羲和怎么教育你了？”颜烨铮兴致勃勃的追问。 “母亲～”颜羲和撒娇着想要阻止夫人继续说下去。 可是夫人却没有理会她，把今天上午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颜烨铮听完后，目光复杂的望向颜羲和。 “可惜…”唉！颜烨铮没有再接着吃饭，而是放下筷子向屋外走去。 颜羲和望着他单薄而又有些踉跄的背影，想起那晚虽然消瘦却挺拔如松的男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难解的情绪。 可惜什么，其实颜羲和完全能够猜得到，可惜自己不是男子。因为没有儿子，父亲从小就将颜羲和当做儿子一般教养，如今看到明理懂事的女儿，却只能作为牺牲品嫁做他人妇，如何能够不可惜！如果颜羲和是男子，经过他的精心教导，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随着颜烨铮的离去，屋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母女三人都没有再说话。颜羲和看到颜望舒直直的盯着夫人，脸上露出苦涩而又哀伤的神情，整个人与以往看到的截然不同。 夫人仿佛是在躲闪颜望舒的目光，略显慌乱的起身进屋去了。颜羲和看到望舒眼中的绝望一闪而过，随即脸上露出了狠厉的表情，放在桌上握着筷子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关节处已经有些泛白。 颜羲和微微的皱起眉头，心中的疑惑越加明显，颜望舒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什么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这样奇怪而又扭曲，这个小小年纪的女孩早已没有了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纯真与善良，在这个结构如此简单的家庭里，怎么会这样呢？ 经过瞬间的失态，颜望舒已经调整好自己，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同时也看见了颜羲和微微皱起的眉头。 “jiejie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可惜呀，可惜！可惜不是男儿！”她以为颜羲和是因为刚才父亲的话而难过，所以一点也不介意在jiejie的伤口上撒把盐。 颜望舒阴阳怪气的说完这些话后，好像自己的心情很好的样子，再不理会颜羲和扬长而去。 颜羲和也很无奈的带着墨菊离开了，明天要见陪嫁的人，还要跟母亲商量乐荷的事情，她没有精力再去管这个讨人厌的小丫头。 第二天清晨，颜羲和起得比平时要早一些，她心里想着乐荷的事情，对于乐荷的安排她自己觉得很好，但是夫人未必会赞同。如果自己是原来的颜羲和，一定会带着乐荷一起嫁过去，否则身边真的是一个知心的丫鬟都没有了。怎样在不露破绽的情况下说服夫人，颜羲和还要仔细的考虑一下。 颜羲和来到正屋的时候，夫人好像刚刚才起。她的气色很不好，眼睛下面微微泛青，显然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这时丫鬟又来禀报，二小姐身体不适，不来正屋用餐了。 颜羲和心疼的对夫人说：“母亲，你气色很不好，吃完饭还是进去再睡一会吧！” “没什么打紧的。离你出嫁也没有几天了，不把你的事情准备妥当，我躺下也睡不着。”夫人安慰的拍了拍颜羲和的手，接着说：“昨天下午都吩咐好了，他们一会就会过来，都是以后要跟着你的人，还是事先见一见比较好。” 听到夫人这样说，颜羲和也只能答应下来，两人安静的吃完了饭，漱过口休息一会后似竹就进来禀报人已经来了。 夫人吩咐似竹让他们进来，一会功夫大概十多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起请过安后，分三排规规矩矩的垂手站立在厅堂中。 最前排的是四个丫鬟，分别一一上前行礼。颜羲和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应该就是那天从牙婆手里买来的小丫头，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教养，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落梅果然好手段，不愧是夫人身边的四大丫鬟之首！ “这四个丫头都是上回从牙婆手里买来的，经过教导都很不错，一会你就带她们回去，出嫁前了解一下她们的品性，如何用还是你自己定夺，毕竟将来她们是要跟着你的。” “知道了，母亲。”颜羲和答应着，心里却很好奇，当初不是买了5个小丫头吗？如今怎么少了1个？ 夫人像是看出了颜羲和的疑问，随后又接着说：“有一个丫头心太大了，就留在我身边吧！免得带过去给你添堵！”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这古代的丫头有志向的不少啊！自己这才来了几天，竟然就遇见了2个！ 接着是第二排的两房陪房分别上前行礼，先上前的一家是三十多岁的夫妻，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子，一家人看着都很是老实憨厚。 “这是王旺一家，是负责城外的庄子的。他家的小子也很能干，现在在城里给你准备的陪嫁宅子里看宅子。他们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在我们家很多年，以后你的庄子和宅子可以放心交给他们。”夫人跟颜羲和细细的介绍着。 另外一家是夫妻二人，年纪很轻大概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很不错，打扮得也很是体面。 “这是颜瑞，以前是跟在老爷身边的小厮。这是紫苏，你知道的，她是我带过来的陪嫁丫鬟。颜瑞这个小子看上了紫苏，求了老爷，让老爷来说情，紫苏自己也愿意，我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这两个绝对是即忠诚又妥帖的人儿，有什么事情交给他们去办，绝没有错！” 夫人的话音刚落，颜瑞就开口说到：“夫人这样没口子的夸奖我们夫妻二人，将来如果办砸了差事哪还有脸来见夫人那！”他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却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状，让人一见就觉得十分可笑却并不让人讨厌。 “你这个小子，在老爷身边伺候的时候透精百灵的，现在跑到我这里来装懒耍滑，照顾不好小姐，仔细你的皮！”夫人显然与他十分亲近，笑骂着说。 紫苏在旁边白了颜瑞一眼，语气郑重的说到：“夫人把小姐交给我们照顾，我们夫妇二人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夫人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