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寇溪气鼓鼓的端起饭盒，将那几个馒头摔在床上：“不吃拉倒！” 说完抱着饭盒就往出走，走到门口冲着霍大贵道：“我今天跟车回去了，你要回就回，不回我们也不等你！” 霍大贵硬着头皮拦住寇溪，脸色极为难看但语气还算比较和缓：“行了，你也别生气了。你妈那个人不会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夫过来让你二姐剖腹产，你妈着急你也多担待一些。” 说着接过那铝饭盒，转身回头对李翠莲埋怨：“你也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头一点数没有？给你们娘几个买饭吃还买出罪来了？赶紧吃，吃完了我们就回去了！” 寇溪气鼓鼓的站在门旁边不动弹，霍大贵招呼她道：“来，小溪，过来一起吃！” “我不吃了，气都气饱了。我在楼下大门口等你！”说完扭着头竟然下楼了。 李翠莲气的将手里的馒头摔在床上，咒骂道：“都是祖宗，都是祖宗！” 张瑶气恼道：“她还生气，她凭什么生气啊。我这生孩子呢，她裹什么乱。都说霍安娶了个好媳妇儿，你们瞅瞅谁家媳妇儿这样牛啊？真是太不懂事儿了，没见过敢跟婆婆说撂脸子就撂脸子的。现在就这样，将来生了个儿子，还不得上天！” “行了，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这会儿肚子又不疼了！”宋建刚推了推张瑶，示意她闭嘴不要掺和霍家的家事。 张瑶却不以为然，气鼓鼓的夹了一块头豆腐。对李翠莲告状道：“你看看，咱家就是卖豆腐的，这出来买菜还买豆腐。这人不是有病么！” 说着将那块炸豆腐塞进嘴巴里，一边嚼一边道：“啥玩意，跟我爸做的豆腐比，差老远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没了 寇溪空着肚子回到家，招呼着周副主任进屋喝杯热水。 周副主任摆摆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这就回粮库了。” 寇溪给霍大贵使了一个眼色，霍大贵了然上前拉着周副主任道：“哎呀，老弟啊，天这么冷你回去了也没有个热水热饭的。快点进屋暖和暖和，家里头粗茶淡饭的吃一口再走。” 周副主任还要推辞，寇溪连忙说道：“周哥，是不是今天我那姐夫说话刺你的心了？你这样跟我们外道，我这心里头真是过意不去。” 周副主任当然摆手说道：“生孩子着急都这样，我能往心里去么。”话已至此，拗不过霍大贵的盛情进了家里。 好在高丽曼平时被李翠莲*的还不算不错，虽然不敢说将家里头收拾的一尘不染的。可等张瑶等人走了，她还是拿起了笤帚将屋里屋外打扫的干干净净。 因此周副主任一进屋，霍家地上没有任何垃圾的，一铺炕不敢说擦得反光倒也干干净净。 霍天一跟霍天凤两个孩子坐在炕上看着电视，欢欢笑笑的让人心头一暖。 霍大贵将人请进来，就招呼高丽曼：“赶紧的，去做点饭。我们在市里连口水都没喝上！” 先做饭哪能赶趟了？ 寇溪招呼高丽曼先烧水泡茶，自己去了隔壁掏出钱给霍心雨：“你去买点熟食回来，买点炒花生米、猪头rou、松仁小肚！再给我买二斤里脊，这些钱你拿好了。 ” 霍心雨拿了钱去物资供应社去买熟食，寇溪转身去了豆腐坊里头取了一块水豆腐。 起锅烧水用开水烫了烫，剥一根头年秋日晒得大葱，做了一个葱拌豆腐。 听着前面霍大贵与周副主任聊天，这边准备着晚饭。 高丽曼靠在门框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好奇：“外头那个人是谁啊？” “粮库的高副主任！”寇溪淡淡的说道。 “啊，请他吃饭干啥？”高丽曼不理解：“咋认识的呢？” “今天心雨过来找我让我借单位里的车，我们单位车不在跟前，我就去收购站程站长那借。他那也没有，就又帮我跟粮库借。”高丽曼了然撇嘴道：“给盒烟就拉倒了，还请家里头吃饭。这一来一回的得多少钱啊！” 寇溪没吭声，不一会儿霍心雨回来了。寇溪将花生米装盘、猪头rou切好、松仁小肚切成小块，连带着自己做的葱拌豆腐端了上去。 给这二人烫了白酒，笑着让他们先吃菜。回到厨房将里脊rou切成丝，舀了一勺自家做的黄豆酱下锅做了个rou丝酱。刷干净锅烧了水，拿出挂面煮了一小盆过水面。 连着面带着rou丝酱端上了桌子，笑着对高副主任道：“高哥，来尝尝我们家的挂面，可好吃了！我爸的独门手艺！” 红旗镇说大不不大说小也不小，家家户户发生什么事儿谁能知道个遍呢。可若是有心，镇子上谁家有些变化也是瞒不住的。 “早就听说你们家会做挂面，一直也没机会吃。今天尝尝！”高副主任笑呵呵的说道，寇溪立马盛了一碗面条。舀了满满一勺子的rou丝卤，浇在上面端到了他面前。 自己则是坐了下来，一边吃一边瞧着高副主任的神色。 “恩，这面条不比家里擀的差啊。怪不得能卖钱呢，老哥啊还是你本事大！”高副主任吃了两大口，细细的品了对霍大贵是真心实意的称赞。 霍大贵只看出来寇溪想让他留高副主任吃饭，本来想着他一个粮库的副主任也没什么可讨好的。后来一想，没准张瑶出院了还得用人家的四轮子，便让进了门。 寇溪笑着说道：“不瞒您说，我们家做这个面条啊就只是维持。你也知道虽说现在有供销社有物资，可吃粮还得拿着粮本拿着粮票去粮库买。每个人就那么几斤面，我们家做挂面都是从物资买的。物资的面多贵啊，成本高这售价就不低。可你要是卖的太贵，就没有人买了。” 高副主任正色的点点头：“你说的不假，物资卖的面还是比粮库的贵多了。” 寇溪话说到这里，霍大贵跟高副主任都明白了她的意图。这是想从高副主任这里走关系呢，霍大贵眼睛都亮了。 寇溪却不提这一茬，一直让高副主任吃菜、吃面、喝酒。她是不喝酒的人，一会儿问高副主任家里孩子学习情况，一会儿又打听他工作单位的情况，一会儿又吐槽现在东西卖不出去，一会儿感谢高副主任仗义相助。把高副主任捧得高兴，喝的晕晕乎乎的。 霍大贵也不敢真让高副主任喝高了，万一把四轮子开进沟里面可咋办？ 正好天色已暗霍鲁从外面赌钱回家，便让霍鲁跟着高副主任回家去。 寇溪从家里头拿了四包的挂面，又给他装了一些干豆腐。对霍鲁道：“你就把高副主任送回家去吧，那四轮子直接开到他家里就行。千万要小心，你也没怎么开过，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霍鲁点点头：“嫂子，你放心吧，我小心开就是了。” 送走了微醺的高副主任，霍大贵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刚才为啥不直接让他帮忙啊，我看他好像有那个意思！” “有些话还是别说的那么明白比较好。请人家来家里吃饭，不就是为了感谢人家送二姐去医院么。这回咱们交了这个朋友，下回办事再说下回的事儿。总不能一顿饭就让人帮两个大忙吧。要是他乐意帮忙，以后求他的时候多着呢！”霍大贵想想，心说寇溪这个小丫头片子心眼子还真多。随随便便求个人开车，就能把人给交了，怎么自己的孩子里头就没有这样厉害的呢。 张瑶在医院住了两天，阴历二月初三才回来。可她们却没有抱着孩子回来，从客车站出来有熟人问，张瑶咧着嘴嚎啕大哭：“我那孩子生下来两天就病死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寇溪在单位上班就有人火急火燎的将这个八卦传给她。 寇溪闻言心里很是难过，若不是在上班真想立马回家好好问一问。她是眼看着张瑶的肚子一点一点变大！作为一个没有机会生养的女人来说，她实在是惋惜那个失去的孩子，更加想不通怎么就没了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卖了！！！ 下了班，寇溪火急火燎的往家赶。 虽说平时张瑶喜欢阴阳怪气的跟她说话，行事作风跟喜欢针对于她。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她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与孩子没有缘分。一想到那个即将见面的小宝宝就这样没了，她一个外人都觉得伤心更不用说他的一双父母了。更何况宋建刚与张瑶两口子盼了儿子盼了这么多年，如今乍然离世不知道多伤心。 寇溪买了一桶麦乳精往家走，一边走一边告诫自己这一回不管张瑶出什么幺蛾子。看在她失子的份上，自己就让着她好了。 回到家，寇溪拎着麦乳精在门口转悠了好半天。听见里面有笑声传来，心里想着家里的气氛还不错。便开门走了进去，一进堂屋便看见宋建刚一脸高兴的样子。 寇溪有些好奇，对他点头道：“二姐夫，回来啦！”又看向炕上的张瑶，张瑶头上还戴着帽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李翠莲与霍大贵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对此寇溪还真揣摩不出来这是什么情况。她将麦乳精放到桌子上：“这是我给二姐买的，我先回屋换衣服！” 她回到自己的屋里面，看见霍心雨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便好奇的问道：“隔壁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二姐在医院里发生啥了？” 霍心雨坐起来，心里头憋着的大秘密可算是有地方宣xiele。她告诉寇溪：“你不知道吧，之前二姐她俩去的是一个黑诊所。照了肚子说是儿子，二姐白高兴一场。说是昨天晚上快十二点了生出来一个闺女，当时姐夫就不高兴了，差点把手术室给砸了。就骂那个黑心的大夫说把他儿子换成闺女了，不认呢！” “后来听咱妈跟咱爸说，当时根本控制不了二姐夫的怒气。他发脾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冲进那个手术室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就是当时巧得很，屋里头三个女的生的全都是闺女，他这才骂骂咧咧的走出去。可把那边的大夫气坏了呢。”寇溪愕然：“闺女？怎么会是闺女？” 她记得张瑶是生了个儿子的，怎么变成闺女了？ “姐夫当时就不干了，说不想要二姐了，要跟二姐离婚。说他们家虽然穷可也得生个儿子养老吧，不能让二姐断了他们老宋家的香火。”李翠莲听见这话当时就炸了，跟宋建刚吵了起来。最可怜的要数张瑶了，费尽力气拼了命生了个孩子。还要看自己的母亲跟自己的丈夫打架，据说那一晚上三个人围着刚生下的孩子哭。 李翠莲哭自己那没福气的女儿，找了个穷的快吃不上饭的丈夫，偏偏又没有生儿子的命。 宋建刚哭自己没有儿子，又愁这个女儿会让自己被罚很多钱。 张瑶哭自己即将失去的婚姻，哭自己怎么就能生出来个女儿，兢兢战战的哀求老天爷这只是一个梦。 “他们，把孩子给扔了？”不然怎么这么巧，这个孩子就死了呢？ “嘘！”霍心雨看了一眼窗户，小声道：“不是扔了，是卖了！” “卖了！”寇溪不可思议的惊呼道：“怎么卖了？” “恩，二姐跟二姐夫不让说。但是我们都看见二姐夫买了个皮夹克呢，二嫂就不高兴了，找到咱爸说要给二哥买一件。不能女婿有，亲儿子没有！”霍大贵不明白过程，但是清楚李翠莲手里没有那么多钱。忽然那两口子手里阔绰了，孩子又没了自然想到了什么。 他质问李翠莲，李翠莲扛不住说了实情：“这也是那孩子命好，本来我们都打算不要了。后来医院里有个打杂的，看宋建刚耍了半天就知道因为生了闺女不乐意了。半夜找到我，偷偷跟我说，她家有个亲戚想抱养个孩子。反正她俩也不想要，我寻思着那就卖了呗。不然这么一个丫头片子回头再为了她罚好几千，她们两口子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她与宋建刚商量，把那个孩子卖掉，拿着钱他们两口子养养身体再生个儿子。 “所以，他们就把孩子卖了，高高兴兴回来坐月子？”寇溪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虎毒还不食子呢怎么就能舍得卖掉了！ “恩，我看二姐也没不高兴啊。”霍心雨眼巴巴的看着寇溪：“大嫂，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咱妈说了这件事不能传出去，对外就说那孩子是个儿子但是生出来就有病没养好死了。” 寇溪已经无话可说了，她实在是不懂儿子能比闺女金贵到哪里去。 寇溪换好衣服去隔壁做饭，锅里面有李翠莲叮嘱的要炖一只小母鸡。那小母鸡是给张瑶一个人补身体的，旁人都是没有资格吃的。 一口大锅炖着小母鸡，另一口大锅寇溪炖了个白菜炖冻豆腐，炒个土豆片，熥一锅玉米白面两掺的馒头。 高丽曼负责烧柴火，坐在小板凳上叽叽咕咕的抱怨：“孩子都没了，还有心吃鸡呢。舔着啥脸皮吃鸡？他妈的，过去的人穷得吃不上饭割自己的rou也得养孩子。他们还能把孩子给卖了！” 寇溪忍不住问道：“卖多少钱啊？” “一千多块钱吧，好像是！”高丽曼阴阳怪气：“要不然能花一百多买个皮夹克？” 寇溪愕然：“皮夹克一百多么？那是革的吧！” 高丽曼烦躁的挥手：“爱啥啥，谁知道真假。我就生气！” 寇溪以为她生气张瑶卖孩子，没想到下一句高丽曼就道：“那么大一个小鸡，不给咱们吃也就罢了。天一、天凤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们能吃多少？” “说啥呢？”李翠莲耳朵到尖，听见厨房里两个儿媳妇说话。虎着脸走进来冲着两个人呵斥：“别没屁格楞嗓子啊！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们自己掂量掂量，要是让我知道你们传瞎话，别怪我老霍家翻脸不认人！” “妈！”高丽曼自以为抓到了张瑶的把柄，量她李翠莲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扬着脖子理直气壮：“不是我说啊，这家里有的是小鸡。给你大孙子吃两块能咋地啊。再说了，老宋家不给拿点啥过来啊？这坐月子得吃鸡蛋喝鸡汤的，谁不知道啊！” 之前宋母来的时候的确拎着两个小母鸡带了一百个鸡蛋过来的。那时候家里头过年吃得好，谁都不在意。 过完了初七，家里的rou一天比一天少。等到过了正月十五，基本上就没啥rou腥了。到了二月二，因为风俗要吃猪头rou所以才开了荤，不然可把这两个孩子馋坏了。 “一会儿给天一吃个鸡腿吧，天凤太小吃不了啥，给她掰个膀子就得了！”李翠莲又问寇溪：“啥时候做好饭啊？” “马上了，可以放桌子准备开饭了！”寇溪没心思搭理这几个女人，心里头惦记着那个刚生下来就被自己的亲姥姥、亲生父母卖掉孩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膨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