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而能从中作梗的人选也很一目了然，要么是他最近安静到反而略显诡异的叔父一家，要么就是霍家…… 这天的课，苏怀瑾注定是听不下去了。 在上课铃声响起的前一分钟，辅导员特意赶来，叫走了苏怀瑾，他表示要私下里和苏怀瑾说些很重要的事，重要到他一刻也等不了，必须现在说。 在和辅导员去办公室的路上，苏怀瑾的微信也疯狂地响了起来。 先是视频通话邀请，被苏怀瑾摁掉之后，对方又焦急地发来了语音和文字。语音苏怀瑾暂时没有办法听，也不好打开手机把语音转换成文字看，不过文字信息倒是在消息通知栏看到了。 没什么废话，只有霍握瑜发来的一句简洁有力的——【信我！等我！】 办公室里，辅导员坐在电脑前，直接把校务系统的后台打开，在屏幕上展示出了苏怀瑾的身份信息。 一般来说，大众能看到的公民信息，仅仅是像出版社纳税后台那样，是否出现了婚姻情况的变化等。苏怀瑾学校这边能看到的更多一点，是因为苏怀瑾申请过困难补助，在财政方面，是会有一定程度上的限制的。 比如现在…… “理论上，在你婚后变成了身价百亿的现在，学校没有办法再为你和国家申请任何困难补助。” 第10章 你的人设有十点不对： 辅导员口中的身家百亿，只是婚约缔结后，一个浮在表面、约定俗成的认知。实际上，苏怀瑾的账户，依旧是在用6位数的银行密码，紧密保护3位数的个人财产。 学校无法再替苏怀瑾提出补助申请，就一如其他慈善基金会无法通过苏怀瑾的申请一样，不是苏怀瑾的情况不够贫穷，而是顾虑太多，大家都不想找麻烦。困难的人那么多，他们本来就只是在做好事，为什么要为了苏怀瑾一个人去面对舆论的疾风呢？ 苏怀瑾依旧一贫如洗，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就像是他的世家名头一样，除了让他的生活进一步窘迫，并没有带来任何益处。 事实上，b大之前为世家出身的苏怀瑾申请贫困学生补助，已经是顶着很大的压力了，苏怀瑾成绩突出，在学术气氛浓厚的校园里，还勉强能够站得住脚，可一旦涉及到其他……只这个理论上的身价，就没有办法再服众。 苏怀瑾想到这里，已经再没有办法忍耐下去。 原著中主角受的遇事隐忍与“有苦衷”，就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让苏怀瑾时刻警惕着自己不要变成那副模样。 有什么委屈，他一定会说； 有什么误会，他当场就要解释！ 不过，不等苏怀瑾开口，女辅导员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苏怀瑾的人生过得很坎坷、很cao蛋没有错，但与此同时，他也遇到了很多对他伸出援手的人。为人师表的高中班主任是一个，大学的女辅导员也是一个。 “苏同学，你先别着急，老师相信你的为人，所以这也是由我先来和你私下谈话的原因。”女辅导员也有个与苏怀瑾差不多大的儿子，自然而然地就对苏怀瑾有一种移情般的怜惜，“现在离学期末的评定还有一段时间，不管你的被结婚是系统漏洞，还是现实中出现了什么纰漏，只要能在评定之前解决，你还是有可能得到补助的。” 女辅导员积极为苏怀瑾谋划：“所以，我们眼下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去搞清楚你这个已婚到底是怎么来的。” 《婚姻法》规定：“结婚年龄，男性不得早于22周岁，女性不得早于20周岁。” 苏怀瑾才19岁，先不说幕后之人的行为违法不违法，这场婚姻本身就不合法。 “但是，老师已经查过了……”女辅导员从电脑上搜索出了《婚姻法》的界面，找到了缀在婚龄之后的一系列细节补充，“为尊重世家与少数民族不同的风俗习惯，现行的《婚姻法》里也规定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法律也允许当事人对婚龄作出例外。” 好比…… 民族自治地方的人民代表大会，有权结合当地民族婚姻家庭的具体情况，制定变通规定。——引自度娘。 也好比，世家宗族，可以结合世家历史及己身的特殊情况，适度改变结婚条件。 说白了就是世家的特权之一，还是直接写在法律里的特权。世家为延续子嗣后代，也为了避免嫡庶的历史遗留问题，是可以在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提早结婚的。 “而在查看婚龄的时候，老师也顺便搜索到了一些世家……其他与众不同的方面，就是不知道你清楚不清楚。”女辅导员对于这个问题也很头疼。她不是没有带过出身世家的学生，只是那些学生都是肆意张扬的天之骄子，不可能出现苏怀瑾这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为世家能享有哪些特权，又或者不以特权为荣的学生。 苏怀瑾一脸的茫然。他已经猜到了是谁有可能从中作梗，但他真的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世家有特权，但也不应该能够在短时间内就只手遮天到这一步。苏怀瑾甚至产生了一个，他是不是可以借由此事报警的新想法。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女辅导员找到的《世家特殊条例》给打破了。 《世家特殊条例》是一部很冷门、也很特殊的法律，是只存在于这个荒谬的书中世界里的东西。它是自公元之前就已经问世的《世家家训》的变种，里面的很多东西都已经不再适用于现代社会，因此进行了一些改变，但也有沿袭糟粕，有很多颇受非议的条例被保留到了今天。 好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观。 随着女辅导员的提起，苏怀瑾的记忆也跟着复苏，一起想到了就在两年前，因为世家之间竟还保留着这种与婚姻自由精神相违背的陋习，网上很是掐了一段时间。 当时矛盾的引发点，就是有个世家女因为不想服从家族的联姻安排而跳楼自杀。 悲哀的是，她最后没能死成，婚也还是如两家所愿地在所谓的三媒六聘中给结了，合法的那种。世家女因为还在医院休养，甚至没有出席自己的婚礼。真正开心的，大概只有两个家族。 不管网上怎么骂，这一条依旧没有从《世家特殊条例》里被抹去。 “老师猜测，是不是有可能……”女辅导员的脸色尴尬极了，在法律已经如此完善的现代，还存在这样的封建糟粕，让她在略感荒诞的同时，又不悲哀地想着，大众对此早已经麻木了，“你最近有被家里安排什么近似的活动吗？” 苏怀瑾很努力的驱使着自己冷静，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个字：“有。” 怪不得他的叔父叔母这几天会这么安静，不是他们还没有想到怎么作妖，而是他们已经另辟蹊径想到了利用其他魍魉手段。 ——苏怀瑾的父亲。 那个早已经烂成一摊泥的父亲，但凡施舍给他点钱，不要说只是点头同意卖儿子这种事情了，让他去杀了自己的父母，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女辅导员也是难受得不行，但她必须得尽到提醒的责任： “苏同学，苏同学，你先听老师说，” “我咨询了当律师的同学，她告诉我说，这种婚姻只要能够证明，在整个cao作过程中存在违法行为，还是有可能通过对法院申请上诉，被判婚姻无效的。 “好比，呃，你仔细想想，你的身份信息是怎么被他们得到的？” 虽然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如果拿不到两个孩子的身份id、户口本和健康证明，也是没有办法办理结婚手续的。 “如果是类似于偷盗的不合法手段……”女辅导员适当地启发着苏怀瑾，她这么说其实已经很不合适了，但，她控制不住。 “复印件，可以吗？”苏怀瑾跌坐在了椅子上，虽然他已经知道了结果，但他还是在做着垂死的挣扎。 女辅导员迟疑了，理论上不可以，但在实际cao作上，世家的特权能大到哪一步，她一个普通人也没有办法确定。 “如果是复印件，那他们肯定是有的。”苏怀瑾才向霍氏旗下的小天使慈善基金会提交了申请资料，那里面什么都有，连他的电子照片和签名都有。 苏怀瑾被结婚的整个脉络已经很清晰了。 苏怀瑾的叔父叔母找到了他的赌鬼父亲，联合霍家的权势，在《世家特殊条例》的作用下，促成了此事。 苏怀瑾唯一还想不通的，就剩下了霍家为什么要帮助苏家。如果苏怀瑾之前的分析没错，霍握瑜的后妈霍夫人根本不想霍握瑜结婚，她只是想通过不断地安排霍握瑜与她眼中的“下等人”相亲来羞辱霍握瑜。 霍握瑜必须和八字相合的人结婚，在霍家应该算是一件比较隐秘却又很重要的事。 所以，到底是什么改变了霍夫人？ 又或者…… 苏怀瑾垂下了眸，渣攻霍握瑜根本就还是那个渣攻，两次梦里的相遇并不能说明任何事情。 女辅导员给苏怀瑾倒了一杯热水，让他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怎么应对。 就在这时，霍握瑜终于赶到了学校。 黑西装，灰衬衣，深蓝色的领带，很常见的三件套，却让霍握瑜拥有了与众不同的成熟与稳重。如果忽略他气喘吁吁，一路跑来辅导员办公室的举动的话。 霍握瑜身后还跟着他的亲表弟楼有楼，以及没有实际血缘关系的表妹唐小姐。 楼有楼在门口拦住了明显有话要说的唐小姐。 但唐小姐却还是说了出来：“表哥，你都看到了吧？这就是苏怀瑾的真面目，表面上拒绝与你联姻，背地里却联合姨夫搞出这种肮脏手段，直接让你被结婚了！你可不要再被他骗了啊！” 唐小姐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傻逼了，能在一家子野心家里还傻得如此清新脱俗。 联系《霸总》原著，苏怀瑾真的一点都不奇怪唐小姐会有这样的认知和表现。他唯一诧异的是，楼有楼为什么能这么冷静，还思路清晰。 楼有楼正在反问唐小姐：“苏怀瑾冒着得罪我哥的风险，也要死乞白赖非和我哥结婚的目的是什么？他图什么？钱他又得不到。” 世家之间的联姻错综复杂，也因此，在法律上直接默认他们自己的财产属于自己的。除非他们婚后决定开一个共同持有、五五分账的合并账户。但这样在普通人之间正常的婚后财产观，在世家反而不太正常。 “他图什么？他当然馋表哥的身子！他下贱！” 霍握瑜本来自认为霸气得浑然天成的气场，一个趔趄差点当场夭折，狼性总裁一秒破功，回头怒吼：“我馋他的，他都不可能馋我的！” 苏怀瑾：“……” 第11章 你的人设有十一点不对： 一个小时前。 霍握瑜知道自己“被结婚”的消息，正是唐小姐跑来集团总部告诉他的。 唐小姐单名一个“莉”字，“艾莉”的“莉”。唐艾莉，不，唐莉自小姨嫁入霍家之后，就一直特别自来熟地对外以霍握瑜的表妹自居，盛气傲慢，目中无人。从以前的自由出入霍家，过渡到了如今的自由出入霍氏集团，进顶层总裁办公室如过无人之境。 两个秘书、四个助理，都愣是只敢围着她劝，一直劝到了霍握瑜面前。 霍握瑜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能够容忍这么一个后妈的外甥女——与自己并没有真正血缘关系的女人，一直留在身边聒噪的。但是，没有以后了。 “表哥！”唐莉今天依旧是一身娇气的少女打扮，容貌普通，全靠钱撑。 “这里是公司，请叫我霍总，唐小姐。”霍握瑜的手已经放在了内线电话上，如果唐莉不能说出有什么正事，他不介意喊保镖来请她离开。 “表……”唐莉本还想撒娇糊弄过去的，直至她对上了霍握瑜的眼，如刀似剑，凌厉冰冷，让她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好像被什么揪住，再不敢放肆。只能缩了缩脖子，怂了，“霍总，我不是来胡闹的，我有正事！” 唐莉把她听到的重磅消息说了出来：“我是来告诉你，你被苏怀瑾骗了！” 霍握瑜事后每每想起，都会对事不对人地感谢一番唐莉这样的敌我不分，帮助他第一时间知道了家里的saocao作，也才能够有了一个补救应对的机会。 唐莉是从自己母亲和小姨的通话中知道的这件事情，还是比较详细的那种版本。 苏家二房既愚蠢又聪明，还带了一些运气成分。 在被苏怀瑾拒绝之后，他们就想到了《世家特殊条例》，准备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流程。媒人好找，苏怀瑾的父亲也好搞定，唯一的问题是霍家。他们觉得先后两次的出尔反尔，肯定是把霍夫人给得罪了个透，所以他们直接放弃了霍夫人，转而花钱托关系直接找上了霍先生。 霍先生是个浪荡子，在事业上毫无建树，对家庭也不甚关心，在他潇洒的一生中，他只对玩女人这一件事情感兴趣。 霍老先生早早地就放弃了扶不起的儿子，专注培养起了孙子霍握瑜。 霍握瑜什么都好，只一件事让霍老先生担忧——按照霍家祖上的规定，每个嫡系在长到十八岁的时候，都要去家族世代供养的道观抽一回签，解一回运。这种封建迷信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好说，但准却是很准的，好比霍老爷子当年解出来的就是前半生一帆风顺，后半生为儿孙愁出心病；而霍先生则是抽出了百年难见的桃花签，都是烂桃花的那种，批命更是毫不客气的八个大字——花花公子，不堪大任。 霍握瑜的命最为奇特，签上说他在事业线上注定会把霍家推向顶峰，再延续百年荣耀，但感情上却因为父亲的放荡而深受影响，结局十分极端，要么情深不寿、孤独终老，要么婚姻美满、一生幸福。 霍握瑜这辈子只会爱上一个人，或栽在对方身上，或彼此成就。 霍老爷子越老越迷信，坚信必须给霍握瑜找一个与他八字相合的人早早结婚，才能够躲过这命里的大劫，自此逢凶化吉，遇水跃龙。 除了霍老爷子以外，到底还有谁信了这签运不好说。 但有一点却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霍老爷子在住院之前最后一次清醒录制的遗嘱安排里，明确地规定了，除非霍握瑜找到合八字的人结婚，否则他并不能真正拥有掌控整个霍家的大权，哪怕霍握瑜现在已经是霍家名义的新任家主。 霍先生被苏家二房带着八字相合的证据找上门后，本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他一贯的主张是，爱咋咋，只要别烦他就行。他已经生下嫡子，给了家族一个交代，他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