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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自然没有狭义的“道路”,又或者说哪里都是路,只看人怎么走。萨缪尔一行人沿着河溪低地向洛格玛的腹地进发,远远见得狭窄的河道在山脚下拐了个弯,隐没在满目的荒草中。 领头的马匹放慢了脚步,用坚实有力的胸膛趟开重重杂草,鞍具下缀着的水壶和补给袋叮当作响,像戳在坚冰上的针,从细微处一点点凿开封冻数百年的时间。马蹄踏破水面的薄冰,稳稳地踏上水底未沾污泥的砂石。 比起“河”,把这将断未断的微弱水流称作“溪”确实更为恰当。 教警们基本不怎么说话,而稍有见识的佣兵已经小声议论起来。其中一人的嗓门略微大些,就算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出的话也足够让骑马走在最前面的人听见:“你们不觉得,这里和那画上的情景简直一模一样吗?” 海格和萨缪尔都没有说话。胡塔挠着头,为手下过于直白的发言感到有些尴尬。 他们的确正在靠近圣器沉眠之处,这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继续前进。”萨缪尔简短地下达了指令。 拍马跟上之前,海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萨缪尔的身体状况似乎还可以,没有被圣器干扰得精神恍惚,也没再提前夜那些“谁就杀了谁”的事。 跟着溪流拐过平原边缘低矮的灌木丛,不多时,众人在山脚下发现了一眼泉水,当中依旧涌动着从地底冒出的潺潺水流,周围的植被也相当繁盛,终于有了点春天的样子。见过《圣徒罗兰德采撷石心玫瑰》的人又一次不约而同联想到了这幅画。 看来,有些传说不只是传说。 萨缪尔靴跟的马刺往里一扎,正打算驭着马向泉眼靠近几步。可就在这时,之前时不时感应到的来自洛格玛圣器的“共鸣”卷土重来,如一记重锤直直撞向萨缪尔的意识。 ——必须离开这里!不然我们都得给那不祥之物陪葬! 那是数世纪前洛格玛逃亡者所用的古老语言。 要不是及时抓住鞍具、稳住身体,萨缪尔差点就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叔父!”“萨缪尔!” 胡塔和克洛伊下意识地想要冲上前去。只见萨缪尔抬起一只手(他努力控制住身体本能的颤抖),示意他们不用紧张。 萨缪尔按着太阳xue,努力让呼吸平复下来,又强作冷静地回应:“我没事。” 他踏着马镫回到地面,径直走向那口出现在宗教画中的泉眼,站在水边细细端详。海格也下了马,一言不发地跟在萨缪尔身后。 “……果然。”萨缪尔将泉眼处的东西指给海格看。“虽然现在没有花,但那应该是一丛玫瑰吧。” 海格庄重地点头。 于泉眼自然生长的,大概就是传说中“石心玫瑰”的原型了。亲眼目睹此景,众人很难不为之惊叹。 泉眼处散开的水面不过一丈见方,水也很浅,就连表面的涟漪都没怎么扰动人们的视线。萨缪尔涉水走了一两步,就来到那丛带刺的繁茂灌木前。 他试探着伸出手,正想触碰这株如同神造之物的玫瑰,却没成想,指尖刚碰到一截翠绿的枝条,整株玫瑰就飞快地枯黄、萎缩,最后只剩灰白干瘪的骨架,风一吹便散沙般塌进泉水中,竟像是无光者的尸骸暴露在阳光下,顷刻间化作齑粉的模样。 泉眼依旧咕咚咕咚地冒着水,就好似那株玫瑰不曾在它的心口生长过。 方才还在惊叹的人们顿时鸦雀无声,均不敢相信此景是自己亲眼所见。萨缪尔脸色煞白,悬在空中的手竟没能盛住哪怕一小撮灰烬。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不祥之兆,还是洛格玛给后人留下的遗言。 冗长的沉默过后,胡塔摇摇头,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世间哪有永恒不变之物。就像这石心玫瑰,它枯萎前的模样恐怕只能在画里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Spikeroog Mar Przybylowicz 巫师三的群岛bgm真的好听,日常吹爆 其实托雷索家族的部分设定参考了哥萨克人(比如武德丰沛、民风剽悍、擅长骑砍这部分),武器也是照恰西克马刀脑补的,万恶之源是巫师三石之心里的欧吉尔德耍大刀 大副的设定是暴躁男mama,以后有灵感就写一写信标号发家史 ☆、第四十五章 地裂 教区收缩至玛伦利加地区后,教团也将不少圣遗物移到了玛伦利加的神殿中,其中就包括圣徒罗兰德的遗骨和手稿。 教团一向纪律严明,又颇有神秘主义的守旧做派,我自然不曾亲眼瞻仰供奉它们的神龛。不过,早在玛伦利加陷落之前,教团就已经土崩瓦解,那些遗物一部分被最后的信徒和银湾塔的学者带走,剩下的大多佚失民间。如没有文字记载,大概很快就会被世间忘却吧。 如今困居于银湾塔一角的我,也只能发出这点无奈的感叹了。 ——银湾塔杂记·教团兴衰 千年前,罗兰德和索尔缇在水边采下含苞待放的玫瑰,并让这一瞬间在画中长存。 千年后,海格和萨缪尔见证了石心玫瑰的凋零。 萨缪尔在水中沉默不语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到岸上,沉声说道:“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我们走。” 胡塔谨慎观察着萨缪尔的表情,又转过身,朝大副和佣兵们配合眼色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不要再乱说话,就算要发表感想也得等回营地,现在听两位“领导”的指令闷声行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