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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河倒豆子似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气呼呼的声音在偌大的输液大厅回荡着,委屈发泄完了,又后知后觉有些尴尬。 外面不时有电动车的警报、汽车的喇叭声响起,房间里却安静得几乎连呼吸声都静默了。 脑袋还在一抽一抽的疼,肚子也不太舒服,夏星河索性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嘟囔着:“算了算了,你走吧,我要睡……” 话未说完,却蓦地噤了声,柏清舟伸手撩了下他鬓侧的碎发,帮他把挡在眼前的头发拨在一边。 只一下,柏清舟淡然的收回了手,温热的触感却贴在皮肤上,久久都没有散去。 “……知道了。” 男人垂下眼眸,语气也低缓下来,像是尖锐的刺被拨开了,露出其中柔软的部分。片刻,他再次低声开口:“之前和你说过,过敏反应要第二次接触才会发生。海鲜是常见的致敏原,没有过敏史不代表一直不过敏,以后吃饭记得注意。” 时间太久远了,夏星河记不清楚柏清舟之前有没有告诉过自己相关的知识,但男人轻缓的语调和微垂的眉眼却真真切切地在他心里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心跳越来越快,漏了一拍。 第7章 温柔错觉 夏星河习惯了柏清舟的冷漠,如今一旦他温柔了一点,便毫无招架之力。他原本就浑身软绵绵的有些虚脱,这会儿更觉得晕晕乎乎,像是踩在了一大块云里。 “知道了……”夏星河轻声说。 柏清舟低低“嗯”了声,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输液大厅再次安静了下来,气氛却不似方才那般凝滞。像是澄澈的小溪悄然从冰面流过,润物细无声地把寒冰融化。 医院的外围很繁华,繁杂的人流养活了一大批小摊铺,夜幕降临月明星稀,也正是这些小商小贩最活跃的时间。 车鸣声、吆喝声不断响起,混杂着更远处传来的广场舞音乐声,诸多声音杂糅在一起,却难得不让人觉得心烦,反而有种踏实的感觉,是真实的烟火气。 温和的气息最容易滋生暧昧的情愫,夏星河躺在被子里,心脏一下一下跳得很快。一片静谧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想起两人曾经的肌肤相碰,唇齿相依。 都是成年人,又同居了大半年,该做的两人都做过。 柏清舟表面清冷淡漠,欺负起人来却格外狠厉,每次都要用牙齿厮磨着夏星河脆弱的喉结,在他身上留下大片瑰丽的红痕,非要让他哭着求饶才肯罢休。 夏星河每次都被折腾得喘息连连,但其实心底是喜欢的,因为只有在这件事上,他才能清晰地感知到柏清舟的情绪,才让他觉得,他和别人对于柏清舟是不同的。 过往的回忆太多,夏星河喉结上下滚动着,心底升起一分燥意。他藏在被子里,悄悄抬眼去瞥柏清舟,见柏清舟和一个过来巡查的护士交流两句,很快端着两个大号纸杯朝他走来。 杯子放置在桌边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从夏星河这个角度恰能看到柏清舟骨节分明的手指。 他的手确实很漂亮,是一双对于外科医生来说完美的手,修长的手指比夏星河的长了半截指腹,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夏星河偷偷丈量过。 “睡着了吗?” 清冽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夏星河从被子中钻出来,掐断思绪:“……没有。” “嗯。”柏清舟又从桌上拿起一个纸杯,指节微曲,递到夏星河面前,“把这个喝了。” 夏星河听话地接过纸杯,半杯水微微晃荡着,是温热的。热气透过指尖传递到皮肤,又很快蔓延到心尖。 这时的柏清舟太温柔了,温柔到让夏星河心颤,他垂眸看着杯中盈着的水,双手捧着送到嘴边,“咕嘟”喝了一大口……然后差点吐出来!!! 杯子里的液体虽然是透明的,却并不是纯水,而是一种有着奇怪味道的不明液体,混合着甜味和咸味,还有种说不出的土腥味,像养鱼的水又像生锈的铁……直接把一抔黄土混在水里都比这好喝。 夏星河的表情一下变了,嫌弃地把他搁在旁边的桌子上,还推到了最远处:“这是什么东西?!” “糖盐水。”柏清舟淡淡道,“补液用的。” 夏星河拧着眉头把纸杯放在一边:“我不是正在输液吗?还需要喝这个?” 柏清舟说:“你输得是抗过敏的药,补液的我让护士换成口服糖盐水了。” 夏星河随即反问:“为什么?!” 柏清舟淡淡瞥了他一眼:“不这样你能记住吗?” 夏星河:“……” 刚刚的温柔都是他的错觉,他不该对柏清舟抱有任何幻想的。 ……这人明显就是想看他的笑话!!! 夏星河垂死挣扎:“能不喝吗?” “不能。”柏清舟重新把杯子端起递给他,语气淡漠,“两杯五百毫升,都要喝完。” “……” 夏星河生无可恋地接过杯子,试探性地闻了闻,身体马上回想起被这怪异味道支配的恐惧。 可柏清舟就在旁边,夏星河不愿在他面前丢脸,最终深吸口气,捏着鼻子闭着眼睛,把一整杯糖盐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久久回荡,夏星河刚要松一口气,柏清舟又非常“体贴”地帮他把另一杯糖盐水递了过来:“还有这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