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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夏星河彻底没了脾气,认命地又灌进去一杯,猛地把杯子拍在桌子上,钻进被子翻了个身,不愿意再理柏清舟了。 柏清舟沉默着拿起桌上的纸杯扔进垃圾桶,眼角浮起一点清淡的笑意。 医院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空气中飘着独特的消毒水的味道,被子里却是柔软而温暖的。一晚上的折腾,夏星河是真的累了,他原本只是和柏清舟赌气,眼皮却不觉越来越沉,最后彻底闭上。 吊瓶里的药很快输完,柏清舟帮他拔了针,又叫护士来收拾东西。 “让他在这里休息一会吧,”柏清舟说,“折腾了一晚上,刚刚睡着。” 柏清舟都开了口,护士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她点头说“好”,犹豫片刻,又忍不住问:“柏医生……” 柏清舟微微抬眸:“嗯?” “你为什么要把补液换成口服糖盐水啊?” 同等条件下,静脉注射比口服的吸收利用率要高,也更方便,糖盐水不好喝,很多患者不愿意口服,甚至特意要求换成静脉注射。 柏清舟偏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睡得安稳的夏星河,须臾,才低声道:“他的血管敏感,之前已经连续输了好几天液,再这么长时间的静脉注射会不舒服。” * 夏星河是被尿意憋醒的。 天还是黑的,宽敞输液大厅安安静静,灯都被关的只剩下微弱的一盏。 手上的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拔掉了,只剩下一小块白白的输液贴还黏在手背。柏清舟早就不知了踪影,护士也没在,整个输液大厅里只有他一个人。 脑袋还有些疼,夏星河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缓了一会儿,这才摸索到随手放在床侧的手机。 凌晨三点。 他居然在输液室睡了一觉? 护士没有把他喊醒? 夏星河自动忽略了给他灌了两大杯糖盐水的柏清舟,慢吞吞地穿好鞋,从床上下来。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输液大厅,不是病房区,之前睡着的时候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醒了,夏星河也不好意思继续在这里赖着。 门口的护士不在,夏星河拐到一楼的卫生间痛快地放了个水,哼着小曲向楼上走去。 你别说,虽然两大杯糖盐水的体验着实不好,但输完了液又睡了一觉,夏星河的状态已经比来的时候要舒服太多。 与燕麦告别之后,夏星河心情愉快地坐上回医院的地铁,哪知刚坐了两站,肚子就开始绞痛起来,四肢绵软无力,皮肤也很快红肿起来。 红色的疹子迅速爬满了他的整个脖颈,他本来就白,红白相衬之间更显得疹子鲜红可怖,车厢里的人都看呆了,根本不敢靠近他。 一站。 两站。 他疼得眼前都模糊了,看什么都带上了重影,仅凭着不想晕倒在大马路上、不想上明天的社会新闻这最后一点意志踉跄着“爬”到了医院。 好在治疗及时,如今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夏星河心满意足地抚摸着光洁的脖颈,那里的红肿已经全然消散下去。 晚上的医院是安静的,但依旧灯火通明,不叫人觉得阴森冷气。 夏星河绕了一圈去找电梯,重新路过急诊室的时候,里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吵杂的喧闹声。 “你这护士怎么回事?!有没有点医德啊?” 一个膘肥体壮的男人站在急诊室的门前,满脸的横rou乱颤着,吐沫星子训斥着值班的护士。 急诊护士瑟瑟发抖地站着一句话都不敢说,身边,一个女人低声哄着孩子,怀里的孩子哭闹不止。 见护士不说话,男人更生气了,狠狠拽着她吼道:“没看到我儿子在哭吗?这么大的医院连小孩儿哭都治不了?” 急诊护士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解释:“先生请您稍等一下,我们医生正在帮另一个患者处理伤口,马上就回来。” “那我儿子怎么办?!这可是我老孙家几代单传唯一的男孩,要是出事了你们赔得起吗?!” “孙……” 身边的女人拽了拽男人的手臂,男人又把她的手狠狠甩开:“臭婆娘别说话,老子训人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不大的楼道里回响着男人的声音,混合着婴儿的哭声,聒噪又喧闹。 护士低着头听他训斥,女人也不敢吱声,小声地哄着怀中的孩子。 “三分钟,”男人恶狠狠地放了话,“要是三分钟那个什么破医生不过来,我马上砸了你们医院!” 说着,拿起桌上的一个玻璃瓶就要往护士身上砸。 夏星河顾不得多想,三两步冲上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瓶子:“这位先生您冷静一点!” “急诊人手有限,本来就要讲求先来后到、轻重缓急,您在这里闹就能让儿子的病痊愈吗?” 男人斜着眼睨了夏星河一眼,冷哼一声,狠狠地把瓶子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音传来,玻璃碎了一地,夏星河也后知后觉地闻到了男人身上满满的酒气。 ……原来他是喝醉了酒。 怪不得这么不讲道理。 “你他妈是谁?有什么资格对老子说教?” 男人狠狠地推搡着他们,夏星河伸手护着小护士,身体踉跄着后退,最终因重心不稳仰倒在了地上。 玻璃渣子扎进了手掌,头发也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被弄的凌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