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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这样大,大雪天竟也能在此处相遇。 洪文飞快地整理下官袍官帽,一路踩着雪过去,“踏雪寻梅,公主好兴致,只留神别染了风寒。” 嘉真长公主莞尔一笑,顺着他来时的方向瞧了眼,再看看远去的何元桥,了然道:“洪太医也要随行出城祭天么,真是年轻有为,恭喜。” 原本洪文也觉得这件事值得骄傲,很想拿出来大说特说,好从对方口中听到肯定和夸奖的言语。可当真正面对嘉真长公主时又突然忐忑,想着如果自己主动说出口是否会显得轻狂没见识? 在来京城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这样多思多想,丁点小事便触动愁肠…… 不过与聪明人说话实在轻快,现在一切忐忑都烟消云散,“公主谬赞。” 梅花虽好,可在他眼中却远不如嘉真长公主嫣然一笑,于是他就把自己前几日伙同何元桥捉弄谢蕴的事情说了,果然逗得对方哈哈大笑。 “我也听皇兄说了,”嘉真长公主笑道,“难为你们想出这样促狭的法子。” 隆源帝一连三天都把这个当下饭笑话,不厌其烦地讲给太后和她听。 洪文眉飞色舞道:“第二天他还来堵人呐,我们跑得好不狼狈……” 嘉真长公主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眼前仿佛也出现两人抱头鼠窜的情形,不自觉又笑了起来。 那边六公主刚让乳母和宫女陪着摘了梅花,回来时就发现小姑姑身边多了个人,她仰着脑袋看了会儿,忽然笑着张开双臂,“飞高高。” 洪文惊喜道:“公主还记得微臣!” 六公主点点头,迫不及待地往上踮了踮脚尖,“飞,飞呀。” 她穿一身大红织锦缎子袄,不算很长的头发梳成对称的小包包,用一圈儿黄豆大小的珍珠圈住,下头缀着羊脂玉圈,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十分灵动可爱。 被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这样满怀期待地看着,什么规矩体统,全都在洪文脑海中化作飞灰,他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去,才要伸手抱人却突觉后脊骨发凉,抬头一看,“呃……” 跟着六公主的一干嬷嬷、宫女全都用戒备的眼神死死盯着他,显然根本没忘记夏日时这位胆大包天的太医举着她们公主满园子乱窜的情景。 洪文有点尴尬,小声跟六公主商议,“公主,要不咱们改日?” 话音刚落,六公主就撅起嘴巴,圆溜溜的眼睛里迅速汇起水光,“不要。” 洪文脑袋里嗡的一声,“好好好,举高高飞!” 不过雪天路滑,饶是洪文胆大心细也不敢放肆,挑了个干净敞亮地方略举了几个来回,就主动把意犹未尽的六公主还给虎视眈眈的宫人们。 那奶嬷嬷接了,也顾不上六公主的继续玩的央求,匆匆向嘉真长公主道别后便一溜烟儿跑了。 洪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见嘉真长公主嘴角含笑,也跟着笑了。 “外头天冷,公主不易多待,微臣护送公主回去吧。” 嘉真长公主瞧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也好。” 两人沿着梅林慢慢走着,洪文时不时替她挡开垂落的树枝,虽然场景不同,但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夏日柳枝满地的时候。 两人慢吞吞走了一段儿,洪文忽然想找点话来说,“那个,我师父来了。” 嘉真长公主道:“必然是想你了,这时候来,应该是要陪你过年吧?” 说起这个,洪文也有点迷惑,“可他又走了,如今我也不知他人在哪里……” 嘉真长公主:“……” 当日洪崖说要去镇国公府做客,谁知五六天还不回来,洪文和何元桥作弄了谢蕴之后就问起他的情况,结果对方也十分惊讶。 “当日洪师父关门跟祖父说了老半天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后来他跟祖父要了我家最快的骏马,然后就走了,我还以为他早回去了呢。” 洪文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会让师父不告而别,甚至忍不住去拜访了镇国公,谁知他老人家也不清楚,只说让他放心。 “你师父虽然有些不着调,但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 嘉真长公主想了半日,也没个章程,“想来他是有什么要紧事,来不及或不便跟你细说,不过镇国公说得对,他既然这个时节来了,肯定不会不告而别,说不得过几日就回来跟你过年了。” 洪文心里忽然安定许多,“公主都这么说,微臣就放心了。” 嘉真长公主瞅了他一眼,“我说你就信?” 洪文大着胆子对上她的视线,“是。” 嘉真长公主一怔,下一刻就别开脸,不过露出来一截白玉似的耳尖却渐渐泛红了。 狂言一出口,洪文也觉得自己有些孟浪,但心中的痛快却做不得假。 喜悦像迅速堆积的浪花,一层叠一层,疯狂冲刷着,叫他恨不得跳起来大喊几声才过瘾。 快走出梅林了,洪文忽然看见墙角一支梅花极其可爱,忙过去摘了,又用另一只手护着柔嫩花瓣,一路带着梅香跑回来,“多谢公主出言宽慰,无以为报,借花献佛。” 宫中多是白梅红梅,可这一支上的梅花却隐隐带一抹清雅的绿色,叫人看了眼前一亮。 嘉真长公主大大方方接了,顿觉一股清冷幽香盈盈环绕。 她微微颔首一嗅,“多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