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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独凝目注视眼前的姑娘。 她手中长剑仍在颤抖,如此茫然,却认真辨别着心底的想法,清清白白,毫无遮掩。他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凤独低低道,“燕归。” “是。” “你太干净了。” 燕归不知此话何意。 凤独又道,“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燕归正想着能否追问,忽地远处传来兵刃破风之声,直直朝着凤独刺过来。 来的是一柄剑。 一柄长剑,平平无奇,然持剑者武艺不凡,剑锋极其可怖。不论是谁,若是挨上这么一剑,必死无疑,而且死得不会太好看——一分为二。 她迅疾一抬手,便将此剑击开。 砰—— 初见了血的名剑枭杀,竟是将那来袭的长剑一下斩断。 袭击者快速闪开,丢掉残剑,以拳脚相攻。此人武艺非凡,即使手中无刃,拳风也有极大威胁。 而且—— 他有同伙。 就在这短短几瞬,十几条人影自不远处闪出,各自持剑,全是武艺非凡之人,飞身一剑斩来,杀招毕露,要置凤独于死地。 那是从京城一路跟来的探子。他们已用计引开了其余武侍,以为此刻院中不过两人,最容易下手。 燕归剑影极快,砰砰砰,转眼间便将十数长剑全数斩断,然来袭者并未退走,拳脚比剑刃更步步紧逼。 不多久,又闪进十几条人影。 他们势在必得。 凤独被燕归护在中间。周身处处是取人性命的拳风,但燕归护他极为周全,他全身上下连手指也不需要动一动,神色自若。 凤独道,“燕归,你在干什么?” 燕归一剑刺出,逼一个来袭者往后退去三步,护住了凤独后颈。没答。没空答。 凤独道,“这些刺客无一不是亡命之徒,事不成,不退却。你不愿伤人,只全力使之退让——是打算等自己气力耗竭,让我们被他们活捉?” 燕归又一剑刺出,逼退另一个来袭者,但,是的,她的攻击不过是要逼人后退,没有杀招。与其说她是在攻,不如说她不过是要守。 凤独道,“燕归。你听到你的心了么?” ——我的心。 燕归手下动作微微一慢。 只这么一慢,对手中剑的掌控失了一瞬,这一瞬—— 剑锋如电,瞬间划开一个刺客的脖颈! 皮rou间开了一条深缝,鲜血喷出,温热殷红的液体扑洒在枭杀剑上,彻底染红净寒剑身。隐隐一阵剑鸣。 刺客随即倒在地上。扑通—— 她杀人了。 燕归怔住。 但,残敌在侧,她怔愣也不过一瞬,下一瞬间,长剑朝着另一个方向挥出去,一道光,又一道光,前一道光划开了一个刺客右臂,后一道光在那刺客吃痛偏头时利落地斩开了他头颅。 扑通—— 她又杀了人。 血。好多血。鲜血在地上蔓延。鲜血在剑上蔓延。 鲜血在心中蔓延。 ——“它是天生的杀戮之刃。” ——“你也是。” ——我是……天生的杀戮之刃…… 她几乎有点茫然。剑在手中,本能地便往周身砍,寒芒极快,一下,一下,一下…… 忽地。 有一股腥甜自心底蔓延上来,那种蔓延,不是液体弯弯悠悠的蔓延,而是一种气,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一旦来了便将人彻底裹在里面,眼目耳鼻无一放过。 它来了就不会再走。人变了就不会再回到从前。 眼前红了。鼻间只剩下腥臭味。耳朵听见的只有剑刃刺穿□□的声音。 杀戮。 杀戮。 杀戮。 剑光乱飞,锋刃如电,鲜血喷涌将大地染红。人变成□□。有温度,但无声无息。再也无声无息。 尸体倒下的速度实在很快。满院子的刺客在森然的枭杀剑下,不过是毫无招架之力的rou躯。哪里够杀。 燕归酣然刺出最后一剑。 什么也没有刺到,空的,敌人已全死了。 满地尸血中,她缓缓收剑。 剑入了鞘。 凤独仍站在原地,旁观杀戮之刃初次染血。果然,很美。晨间那所谓的万里红霞算得上什么,人血的红是最刺目,杀人的剑是最辉煌。 “这天下太平得太久了,多么无趣。我要让它好好闹上一闹。”他朝着姑娘伸出手,将仍在滴血的手指按在她眉心,“燕归,你将是六道城的神。” 鲜血顺着眉心往下流淌。 有点血腥,但很艳丽。那姑娘的眉眼本就极美。 她抬眼看过来,黑亮的眼睛里血腥未散。 - “秋老虎”是短暂的。大风一刮,那秋意的余温一下便散了,金红化作了枯黄,天地便肃杀起来。 正是送行之时。 自古以来,战事是最大一桩送行之事。 父母妻儿辞别家中壮年男子,此次一去,未必还有归家之日。 繁华之城亦要辞别旧日的太平,此次一去,再也没有往昔的宁静——要么登上权势之顶,就此为天下朝拜,要么沦为汗青之恶,永远为万民唾弃。 兵家胜败,究竟是由天,还是由人? 城门大开,兵马连绵而出,马蹄踏踏,何止十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