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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发痴了。他分明知道答案。 我也不与他计较,停住脚步,回头望了过去,“我不走,帐子里的那位姑娘怎么办?” 他背脊一僵,脸色在刹那间变了变:“你看见她了?” 我点头,为他这之前掩耳盗铃的镇静有些发笑,“是。” 他好像有些紧张,很快道:“她只是一个复制品。” 我不知道阎恪有没有发觉他自己话里的三观。冠冕堂皇的复制品,这好像在他看来是一件不足为道的事。 我道:“是么?” 他点点头,像是期盼得到我的相信与回应似的,“嗯。” 我突然感到一阵悲哀来。不知道是为阎恪,为自己,还是帐子里的那个女人。 我挽起嘴角,但只是拉动几条肌rou而已,我道:“那我应当感动才对罢?” 阎恪的脸色发白,他微微抖着下唇,陷入死水般的沉寂。 我挣了挣要走,他仍拉着我,喉咙动了动,避开了这个话题,说道:“小白,阴冥……我已经在重建了。” 我想起适才在书房看到他和阎琛针锋相对的情形。剑拔弩张,像个不要命的疯子。 已经逝去的东西,再虚构出来,那不叫重建,叫缅怀。说到底,都已经死了。 为人母这一千年,和阎恪说话时,我的心总算不再带刺,我只道:“你不必费这番苦心的。” 说着我又想起来,“你要是觉得歉疚便把胡双喜恢复记忆的真相告诉我。” 阎恪似乎有些意外:“她恢复记忆了?” 我便又笑了:“你不知道?” 他看着我笑,脸色沉了下去,“你觉得是我?”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外。我怎么能怀疑他呢?从前万水千山走过,我最后总是信他的。 阎恪曾说他会等我,等我想明白。 可他不过在犯傻。 他总不能发觉,毫无理由的相信,是要建立在彼此坦诚的基础之上的。否则,只会使人心灰意冷。 但如今他这般说了,那可能真与他无关,“你说不是便不是。” 我其实不过是凭对他依稀的了解,阎恪从不屑说直白的谎话。但他听见这句话,情绪似乎缓和了下,“我去查一查。” 我点头,“好。” 便又无话。 我想起同他在这间屋子待过的漫长岁月,那些甜蜜的梦,那些刺人的话,那些红脸与白脸,也许也不过是我在日月境法中做的一个梦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的我回来啦……抱歉小天使们,我我我,会努力更新的! 第99章 神仙·凭什么 又站了一会儿,我终觉得索然,于是便说,“那我便走了。”又忖到侧门过去便是回廊通往他的书房,放着正门不走偏往这方向,也不知他会不会存什么怀疑。又想到这般状况他的性子不怀疑也难,索性我也并未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便只好在他的视线下,硬着头皮入了侧门去。 “站住。”阎恪果然出声,我心里一咯噔。 他的声音在我背后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严肃,却是道:“你的脚怎么了?” 这一瞬我有短暂的失去魂魄。 我穿不惯人间现代的高跟鞋,脚后跟被磨破了些皮,慢速腾云倒还不觉得,刚才急着快走一时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没忍住,才叫他察觉出些异样来。 我几乎能够想见我背后这个人,眉峰只有微壑,俊朗的面容也算得上谦和。他说这话的时候并不严肃,却能教你感觉到里头渗透的质问来。 这感觉太熟悉了。 一切都太熟悉,白墙、红帐、梳妆台,昏暗的卧房。嘴硬心软、心细如发的,身边人。 阎恪快步走近了,眼前阴影落来,我心里忙着转神慌了一下往后退,他却在我跟前蹲下来了。 我的脚踝边一温热,却是他的手指碰了上去,“怎么弄伤的?” 我怔愣着也低下头去瞧,于是也就怔愣了。 阎恪蹙着眉,极准确地捉住了我的脚,瞧着渗血的脚后跟,神色有些冷意,仿佛是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大错。 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极自然的蹲在我的裙边,以真气运作。墨发冠玉,长袍加身,通身慵懒又贵气,所有一切便重现从前那段时光。 好像谁一刀下去,切掉了一大块光阴,重新无缝连接。中间的那些疼痛、那些眼泪、那些花花绿绿扎眼刺人的人和事,从没有存在过。跌跌撞撞的阴冥姑娘,挨他的骂,任他敷伤,面上不以为意,心里甜出了花。 那时候呐。 那时候的他,在天君面前还会犯怂,那时候的人间,还没人敢穿露腿的短裙,那时候的阴冥还在,那时候的阿爹,还会站在府门前中气十足的骂人。 早不是了。 我想我大概是这一千年过得稍微辛苦了些,所以总是惦记着那二三两过去的事。 虽然如今手头富足,日子也过得殷实,但才来人间那会,租房子找工作,经历战乱、饥荒流徙,带着肚子起早贪黑,好不容易潇潇生下来了,又时常有闹事的上门。用如今人间的时髦话,也算是经历了社会的毒打的。 于是我心胸中那股没有来由地蒸腾着熟悉感,便在现实的疼痛和委屈中抽丝剥茧,一丝一丝纠缠着抽离出来,清晰、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