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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而轻轻将李聿拉了过去,调笑道:“我观你这模样,倒颇有几分病弱美人之势。”又按着他的手,“你且坐好了,让本姑娘仔细瞧瞧。” 便是这一通玩笑,令李聿原本冷到麻木的手突然变得guntang起来,喉结上下动了动,移目瞥向别处。 待风雨稍停,马车已然驶至薛府门下。 薛翦看他一眼,只留下一句在这等我,便匆匆步出马车。 再回来时,臂弯里躺着一件墨色的披风,将其交付到李聿怀里,扬眉笑了笑:“别病着了。” 此言作罢,李聿怔了片刻,眼见着她出了车门,那道红衣背影意气潇洒,又似一株娇艳的富贵花,轻轻巧巧,就落得他心尖。 两日后。 烈日昭昭,廊檐下却似有风声呜咽。 薛翦走至窗边,抬眉望了望西侧,“我让你送回山门的信,去了已有几日了?” “有十数日了。”小竹在案旁将她方才看过的请帖一一叠好,弯唇问道:“小姐,这些宴席你会去吗?” “怎么还不见师叔回信”薛翦转过身,眉宇间划过一丝不安之色。 小竹听她未答自己,温和宽慰道:“小姐宽心,岳老前辈武艺高强,定然不会有事,许是去郸城游山玩水去了。至于回信” 她顿了顿,“这才不过十数日,指不定是在路上耽搁了呢。” 京城离临州原就不算近,加之这几日风雨连连,便是误些时候也尚说得过去。 薛翦闻言微微颔首,目光瞥向案上的请帖,随口说了句:“这个时节去江边游船,是想教我在那开阔潮冷之地受一天江风” 说及此,嗓音旋即浅了下去,突然忆起那日在宫门外,李聿面容煞白,隐约透着一点病色,该不会真的生出什么寒疾来吧? 清亮的眸子里似乎掠起一笔更为浓稠的忧虑,继而推开房门,“随我去一趟魏府。”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与炭火气,外间轻阳斜照入室,少年坐靠在床榻上,手里握着半卷书册,听人进来也不曾抬头。 “你从书院走时还好好的,怎么就害了风寒了?” 章佑脚步轻抬,径直走进屋内,似是嫌这药味齁人,遂抬起手在自己面前挥了两下。 李聿的视线未从书上移开,只是寻常又敷衍般地回了声嗯。 “该不是前日那场雨教你给淋了去罢?”章佑抄手立在案前,语气玩味:“你前脚才走不久,那雨便流水似的下了起来,算着脚程,彼时你多半还未达皇宫,是得受点罪。” 话落,李聿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却是淡声道:“我尚在病中,听不得人聒噪,你的心意我领了,若无旁的事烦请赶紧消失。” 章佑闻言笑了笑,目光垂在李聿身上,“听我讲两句话还能让你费神不成?” 少年虽着一拢素衣,衬得那双狭长的眸子犹带清冽,脸色却了无半点孱弱之姿。 “我此番不光来看望你,还给你带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说罢懒懒转过身,步子迈得极慢,“既嫌我扰你清静,我走便是了。” 李聿将书合上,扭头看着那道刻意的身影,示意陆衡给他支条椅凳,待他坐下后,方才悠悠开口:“好消息,讲罢。” “皇上又为太子殿下指了门新的婚事,诏书已下,并非薛翦。” 李聿眸光在他身上停驻半瞬,“此言当真?” 章佑微微颔首,思量半晌,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你说这次宋家小姐会不会赴卫姑娘的后尘?” 魏府东院,少年着一身玄色劲衣,手持长剑,锋刃微微一转,便有数起鸣声自下而过,扫起一片尘屑。 有人站在远处利落地抚了两下掌,伴着一声称赞之言。 院中的身影倏然一顿,见是薛翦,这才将长剑扣入鞘中,唇边勾起一抹清浅的笑痕走去,“阿翦,你怎么来了?” 薛翦的目光停在他手上,挑了挑眉,“舅舅回来了?” 魏启珧看她一眼,复低下头会意地笑了声,“这是祖父给我的。” 转而挽起长剑出鞘寸许,寒芒一掠横在薛翦面前,“怎么样,是不是同我一般威风?” 薛翦轻笑了笑,推着剑柄将其按了回去,应承道:“外公给你的自然不是俗物。” 一面说着,二人已经走到假山下,薛翦半身倚着山壁,望着树上几近凋零的枯叶,慢声问道:“你和李聿还不对付吗?” 魏启珧听得眼角一跳,偏过头去打量了她半晌,“阿翦,你想说什么便直说了吧。” 薛翦亦不习惯这般弯来绕去,于是点了点头,“我就是想问问,李聿最近如何?” 魏启珧定定望住她,眼底慢慢渗出一些揣度之色,良久才不紧不慢道:“他啊,有两日没来书院了,听章佑说好像是病了。” 薛翦听言微微一震,复道:“他病了?”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魏启珧挪步半分,正欲再问,就见她扶着山壁站直了,丢下一句:“我回头再跟你说,待我问外公与舅母好,翦儿改日便来看他们。”便提脚往廊道上去。 魏启珧在身后唤了她两声,却见她背影决然,渐行渐远,直到没入朦胧天色,不可复见,方才按紧手下剑鞘,径自回到院中。 天近黄昏,暧暧余晖透过窗隙洒进室内,照在人身上,犹存一许温柔容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