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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聿正一只手肘随意地撑在腮下,侧卧榻上,旁边摆着一叠果子,一本史书,丝毫没有一个养病之人该有的模样。 恰读到兴起之时,不防门外传进来一句:“公子,外头有位姓简的公子称自己是您的同窗,欲看望您。小人瞧他面生,便让他在门外稍候,前来报与您一声。” 李聿皱起眉,“简公子?” 话既出口便反应过来,连忙坐起身,略有慌乱地将吃食书册藏到隔间,又命陆衡为他正衣,一切做好后,方朗声回道:“快请进来!” 薛翦见到李聿时,他只披了件长衣倚在桌边看书,长发半散,神情宁静,气度淡然宛如谪仙。 只是这位谪仙乍闻门外动静,便已按耐不住肆意上扬的嘴角,听来人语调微扬地唤了声李聿,这才缓缓抬起头。 见她一副少年打扮,手里还拎着两袋纸包,轻轻笑了笑,“简同窗来便来了,怎么还带了别的东西?” 薛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继而抬手将纸包放到桌上,“我猜你多半是那日受了风寒,便去医馆寻了些解表散寒的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我没事,不必忧心。” 陆衡退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他们二人,不说话时便是静默一片,唯有几下灯烛发出的嘶嘶声。 窗格不知何时被人支起,抑或她始终不曾察觉,直到一缕寒气弥游入室,引得李聿掩面咳了两声,方才抬眸望去。 随后敛眉走到李聿身旁,欲扶他去里间歇息,忽然叹了声:“你真的没事吗?” 不及他答,又多问了两句:“大夫可有说你几日能大好,抓得什么药?可需注意些旁的调养?” 李聿闻言一笑,从未见她一口气问出这般多的话来,低头望着她道:“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话声方落,只觉臂上一紧,随后便见薛翦急忙松开他,四周张望似是在寻什么东西。 门外那阵轻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可周围除却一条长案,一张床塌和一个衣柜外,再无旁物可以藏身。 那声音仿佛踏在薛翦心上一般,沉重极了,一时竟忘了自己穿着男装,根本无须避嫌。 李聿远远听得婢女唤了两声“夫人”,心知是母亲往这里来了,对薛翦的举动便也通晓了几分,方欲出言提醒,就见她往柜子里一钻,作贼似的露出两指,悄悄把柜门阖了起来。 眼前乌黑一团,衣料轻柔地拂在脸上,萦满了李聿身上的浅香。 薛翦耳根突然一热,又怕教李夫人发现自己,遂勉力静下心神,竖耳打探外头声响。 却只听得一道清朗的笑,接着便有几下微小的脚步声,渐渐出了里间。 第83章 心虚 “祸害遗千年,你的福寿还长着呢 屋里烧着炭火, 原有丝丝寒意自窗格涌进,便也不觉闷热。可薛翦在这四方柜里困得久了,只感觉浑身发着高热一般, 连呼吸都有几分艰难。 忖度须臾,到底伸手将柜门推开了一些, 凉风入怀,将她身上浓重的热气冲淡, 令人登时清明过来。 陶氏一双愁眉紧锁,严厉之中犹带三分温柔,“教你成日里跟着那些狐朋狗友四处鬼混, 你不必说我也知道, 定是前日又随他们去什么画舫寻乐去了。这般冷的天, 也不晓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诸如此类的话, 陶氏已经说了两天, 李聿听得也不反驳,行至一旁几案,亲手斟了一盏热茶递去, 讨饶道:“是孩儿不对, 让母亲担心了。” 陶氏接过茶盏,却依旧面不改色,“听闻章家那个孩子来看过你了, 还有一位姓” 稍顿片刻,忽而点点头, “哦,姓简的孩子。他也走了么?” 不知何故,李聿面上微微一热,似有几分金屋藏娇之意盘踞心头, 垂眸淡声回道:“刚走不久,母亲若早些来,兴许还能碰上。” 话音作罢,就听见里头传出一阵沙沙的声响,陶氏眉梢略挑,偏首望了屋内一眼,“什么声音?” 李聿神色微闪,继而起身走到博古架前,抬手将玉器旁的书册立起,闲闲道:“许是教风给吹倒了。” 又坐回去,与陶氏说了几句寻常家话,然后拢起衣袖露出一副疲倦之态来,“母亲恕罪,孩儿觉得有些乏了。” 陶氏见他精神不济,便细细嘱咐了他身边下人好生服侍,复不再多留,起身离开了。 屋内再次归于寂静,李聿斟酌半晌,方才悄声步入里间,于衣柜前站定,屈起食指扣了两下柜门。 自晦暗中骤然掠起两道沉闷的“咚咚”声,薛翦指节轻轻攥起,耳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毫无规律。 直到柜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澄黄的光线披头盖下,这才看见李聿面含笑意地立在门前,眼中似有些玩味的情绪,“她们走了,可以出来了。” 薛翦顿了片刻,随后把脸从衣袍后露出,将李聿的神色尽数捕捉眼底,没好气地笑了声,“你耍我?” 转而抬脚跨了出去,拂开李聿径自往外面走,未料手腕被他捉住,听得他意味深长地问了句:“你心虚了?” 话落,薛翦足下微滞。 也不知为何,心底兀然绽起一抹淡淡的愠意,遂反握住李聿的手,将他推进衣柜,另一只手撑在柜门上,报复似得笑了笑。 二人间的旖旎之意随着她的靠近四下蔓延,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细细打量着李聿,道:“若换作是你,如此躲在我的屋子里,险些教我爹爹发现,试问李公子届时当如何坦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