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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原是客套自谦,谢珽却不愿苟同。 楚家长辈之偏心,他早已探明。 今日过来,老夫人也一味的吹捧夸赞谢家,待阿嫣则不似预想中热络,可见有些念头根深蒂固,偏心偏得浑然不知。 把个小姑娘打压得那样沉静寡言。 他搁下茶杯,嘴边仍是淡而矜持的笑,摸着阿嫣的指尖握在手里,抬眉道:“阿嫣很聪慧,也十分懂事。她年纪虽小,却颇有见识和担当,眼光也独到。书画音律上才华斐然不说,处置王府后宅的事也手到擒来,为同龄人所不及,我和家母都很喜欢。祖母说她笨笨的,怕不是有什么误解?” 老夫人还当他是客套,笑道:“王爷这是过赞了,她哪有这么好,全赖亲家高看罢了。” 谢珽抬眸,嘴角的淡笑悄然抿了下去。 “当日楚嫱逃婚,抗的是圣旨,打的却是汾阳王府的脸面。阿嫣孤身远嫁,独自担起楚家背信弃义的过错,算是帮楚家逃过了一劫,担当不逊于男儿。我还以为,老夫人会念着她的好,心怀感激。” 笑意敛却时,脸上归于冷硬,他虽语气平淡,细品时却藏了些许责问。 楚老夫人微微一怔,笑得有点尴尬。 谢珽屈指扣桌,续道:“楚嫱在道观里清修悔过,还安分吧?” 此言一出,老夫人与薛氏同时色变。 第66章 惩治 楚嫱一颗心跌进冰窖,差点晕死过…… 楚嫱当然不在道观。 她这会儿正舒舒服服的在府里养着。 楚老夫人原以为, 那晚楚安跟阿嫣透露了求情的意思之后,孙女儿会为府中脸面考虑,在谢珽跟前求个情, 免去尴尬。毕竟是成婚未久的夫妻, 谢珽既携礼回门,想必能听了枕边风。届时, 她顺水推舟再求个情,没准儿还能求个宽限, 让楚嫱早点谈婚论嫁。 若不然, 京城里的高门贵女拖到十七八岁再寻摸婆家, 慢慢议婚, 着实有点晚了。 哪料谢珽竟会这样问? 老夫人和薛氏下意识瞥向了阿嫣。 阿嫣恍若未觉,目光只在盘中糕点上打转, 逡巡一圈儿后,挑中香软嫩白的银丝卷,取一块来品尝。因那银丝卷做得确乎好吃, 甜而不腻,她又取了一块送进嘴里, 还颇赞许的点了点头。 这般置若罔闻, 分明是故意的! 老夫人几乎气得倒仰, 却也不敢在这儿跟阿嫣念叨, 只讪讪的笑了笑道:“嫱儿近来抱恙, 因道观在深山里, 地气比别处寒凉, 她怕过了病气给道友们,便先搬回府里来养着。等这病好了,还是会送回道观里去的。” “病得重吗?”谢珽道。 楚老夫人怕他怪罪, 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当时病得不轻,人都快迷了,这两日请了郎中调养,已经好些了。” 谢珽抬眉,那双湛若寒潭的眸子望过去,不悦而洞察。 楚老夫人不知怎的,心中竟自一凛。 她这辈子命好,嫁给了先太师,莫说那几位皇子,便是先帝和宫里的皇帝都曾见过。按说谢珽一介异姓王侯,身份不及京中的皇子尊贵,比起年过半百的帝王更是差得极远。然而此刻,被那双阴沉沉的眼睛盯住时,她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无端心虚起来。 那是种凛然的威压,冷厉而决断。 终究是沙尸山血海里走出的男人,握着强盛兵马主政一方,很不好糊弄。 楚老夫人脸上皱纹微颤,才想描补,就见谢珽收回视线,淡声道:“不如请来一见。”说罢,见阿嫣还在摆弄银丝卷,探手过去,将她挑好了正要下手的那枚抢走。 阿嫣微愕抬目,正对上他的眼睛。 她立时会意,不等祖母拒绝,便向身侧的玉露道:“堂姐既病着,只怕未必愿意见客。玉露,你跟着嬷嬷去吧,若堂姐身体尚未痊愈,不便前来,便先代我问候一声。” 这话说得良善,实为派个眼睛盯着,免得嬷嬷去请人时通风报信,让楚嫱有备而来,甚至出言推诿。 那可就没劲透了。 当日替嫁时,她强逼着祖母入宫请罪,修改圣旨婚书,早已将偏心祖母和长房的人得罪干净了。哪怕先前存着和离回京的心思,也从没指望靠祖母和长房的庇护来过日子。如今楚嫱既不思悔改,明目张胆地跑回了家里,还妄想让她求情,再得罪得狠些也无妨。 玉露应命而去,老夫人脸色微沉。 阿嫣不在意,只瞧向父亲。 就见楚元恭低低头喝茶,岁月风霜雕刻后微微下垂的唇角,却悄然勾起了笑意。 看来这口气,父亲也憋了许久。 只是碍着孝字当头的祖母,又不宜与兄弟侄儿闹得太僵,并未摆明罢了。 …… 东跨院里,楚嫱这会儿锦衣玉饰,对着镜子用心梳妆。 这一年余,她过得属实难熬。 临阵逃婚之后,楚嫱在外面躲了五日,确信魏州来迎亲的队伍早已远去,太师府又没有旁的动静,才悄悄溜回了府里。不出所料的,被楚元敬一通怒斥,还当着二婶吴氏的面喊了人拿来鞭子,扬言要打死她。 素来疼爱她的祖母满面怒容,听着她的苦苦哀求,竟也无动于衷。 楚元敬当时气狠了,既怨她不知好歹,将天降的高枝美事拱手让于旁人,又恨她自私任性,置全家人的安危和自身前程于不顾,险些酿成大祸。盛怒之下,下手便格外重,两鞭子落下去,打得楚嫱衣衫破裂,鬼哭狼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