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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嘉大幅度地翻了下眼,拿起块布巾擦着柜台,没好气地还嘴道:就你会胡乱揣测,我才对戚郎君没那心思呢。他模样虽然确实是俊美,但那皮子也忒白,骨相也委实太弱了些,怕是连两桶水都担不起,劈个柴都费劲趔趄的。那样中看不中用的的公子哥儿啊,我才消受不起。你没看咱们掌柜的也不怎么理他么?定是嫌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压根不实用。 丽宁想了想,倒也觉得她这话说得蛮有道理:好像没毛病,咱们掌柜的已经生得那样美了,与其寻个皮相好的悦目,还不如她自己揽镜自照来得痛快呢。而且嫁汉嫁汉,还是要寻个有力气的,尤其像咱们掌柜的这样的美人儿,更得寻个护得住她的,最好有几分武艺傍身,那才至有安全感。 碧嘉咂巴了下嘴:害,掌柜的自己不是通晓武艺么?你忘了?早前那几个来找事的流子,也是被咱们掌柜的给打跑的。 对对对,好像是哎,你不说我都忘了。掌柜的蛮神秘的,听人说她不仅会点xue的功夫,还能飞檐走壁捉小偷呢。说着,丽宁压低了些声音:听说上个月啊,咱们掌柜的那住处有人摸进去想使坏,听说也是被掌柜的给捉着给押到官衙去的。怪不得都轻易不敢招惹掌柜的呢,女子孤身在外闯荡,她又生得那样招人,要没点技艺傍身啊,早出事了。 那是,咱们掌柜的是什么人?那可堪说是奇女子 二女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过多久,便陆续有客人入铺选物,开始忙了。 亦是在这会儿,于繁清阁斜对侧一间酒楼中的某处雅间内,姜洵正借着竹帘的遮掩,望向那二层小楼中的某个间室。 那扇窗台之后,坐着个清瘦的身影。 长颈薄肩的小女人正低垂着头,两手在几堆不知名的料材间分拣着什么,不时,还会拿凑到鼻尖轻嗅几下。于她抬手间露出那截细腕子,在日阳下泛着莹洁的光。 枝黄色的外袍,挽着个分肖髻,鬓间一朵青莲色的绢花,耳尖缀着一对透白的玉耳珰。 许久不见,除了清减了些,她好像没怎么变,就连打扮,也是那样的素淡。可举手投足间,又好像变得比先前要更为沉静了。尤其,是在她专心做着某件事时。 以往在章王府时,姜洵虽常在待霜院中见到那些瓶瓶罐罐与石磨撵杵,却从未见过她如现下这般认真作活。 如今细细回想,他去待霜院之时,好似多数都是夜间,唯印象深刻的几回白日里,还是与她有了争执的那几次,自然,也便没能看到她忙活这些的场景。 此刻,小女人在将那些细碎之物各自分捡到几只木盒中后,又起身,到旁边盛水的盘匜中拧了一块布巾,将桌案之上的灰渍拢到那布巾中,来回几趟后,桌案便清理干净了。 接着,她又重新坐了下来,将放在窗台上的一套磨杵挪到桌案上,自方才分捡好的几只木盒中各取了些料材放入舂盆中,再扶住那穿着碾轮的木棒两端,细细地研磨起来。 姜洵贪恋地看着那幅场景,此时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令久违的他无比着迷。 许是姜洵的目光过于灼热,在停手自舂盆中捻了一捧细粉搓滑时,窗台后的人蓦地抬起颈子,视线直直往这雅间的方向扫了过来。 心虚使然,姜洵的身形迅速隐向实墙之后。他一颗心砰砰乱跳,如同白日里做贼险些被捉。 也就是这一眼,姜洵下了决心,不能以真颜见她。 最起码,这回还不能。 --- 当日向晚时分。 秋日的晚风温驯,惬意宜人。 才走到胡顶巷门口,便有个小身影朝曲锦萱扑了过来。 萱萱jiejie 小泉儿。 曲锦萱停下步子,接住奔来的小娃娃,蹲下身与他平视:小泉儿几时回来的?在姑婆家玩得可开心? 下午回来的,姑婆家不好玩,虽然有牛,又阿婆不给我骑,而且、而且牛可以下田,独独不给我下田泉儿掰着手指头把事情一桩桩数给曲锦萱听,还半告状似的说道:对了,姑婆院子里头养的大鹅可凶了,追着我和meimei啄,meimei都被它吓哭好几回的。 曲锦萱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从桑晴手中接过两只油纸袋:这里头是糖饼和油砣,小泉儿拿回去吃罢。说着,她还特意嘱咐道:糖饼能吃,但油砣你还是不要吃了,最近不是咳么? 嗯嗯嗯,meimei也不能吃,油砣我留着给阿娘和阿婆吃。泉儿极其认真地点头。 这时,自巷中一户敞着门的人家中,出来个系着粗布围裙的老妇人,那老妇人手上,还抱着个梳着小圆发包的女娃娃。 那老妇人热络地唤了声曲锦萱:曲掌柜的回来啦。 廉大娘。 曲锦萱起身,牵着小泉儿走了过去,方在老妇人跟前站定,那老妇人怀中抱着的小女娃便向她伸了双手:要抱。 曲锦萱微笑着,从那老妇人手中接过小女娃:小溪儿今日可还听话? 溪儿揽着曲锦萱的脖子,乖巧点头,又夸起曲锦萱来:萱萱jiejie好香。 听出小女娃嗓子有些哑,曲锦萱便问了那老妇人一句:小溪儿声音怎这样,可是着凉了? 听了她的话,老妇人剜了低头掰饼子的男娃娃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这家伙,带着他meimei去逗鹅,那鹅狗都不敢惹,又岂是他能招惹的?挨子石子儿,扑棱着俩大膀子就要来啄人。他倒是跑得快,只这小丫头是个反应慢的,急起来走路都不稳,几回都被吓得扑在地上哇哇大嚎,得亏发现得及时,不然定是要被啄伤。 --